着领头的侍女来了多次,苏吟儿执着对方的手, 笑着询问。“你叫什么名字?”那领头的侍女慌慌张张跪在地上:“回神女的话,奴婢卑贱,不劳您记在心上。”——“扑通扑通”,庭院里所有的侍女跪下,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 匍匐在地上, 哆哆嗦嗦战战兢兢。金少斜倚在回纹浮雕上, 嘴里衔着半截野草,吊儿郎当地对着苏吟儿吹了个口哨。苏吟儿瞪了他一眼,没吭声,细长的柳叶眉蹙得紧紧的。她缩回欲扶起侍女的手,想了想,高扬起小巧的下巴、挺直腰背,玉手交叠放在身前,目不斜视,端着神女的高贵,优雅地走进汤池。她忽地有些念想叽叽呀呀、闹个不停的洋桃,还有性子冷淡内心却火热的清秋。汤池在紫菱殿的后方,不大,似一张卧床那般大小,四周用褐色的小石子堆砌。汤池的水引自天山,加热后混入乳白色的牛奶,再洒上一层红艳艳的玫瑰花瓣。水波荡漾、热气萦绕,奶香混着鲜花的清香氤氲了满室。侍女们过来帮苏吟儿宽衣。齐襦的薄纱下莹润的肌肤若隐若现,露在外面的藕臂纤细白嫩;精美的锁骨透着白玉般的光泽,后背上结了疤的鞭痕隐隐泛着不受力的红。薄纱落地、小衣服帖,诱人的曲线尽显。她本能地护住微微隆起的腹部。因着有孕,加上吃得好,她丰润了些,从前的小衣勒得更紧了。让她难受的不止如此。被十多个侍女瞧着,便同是女子,她始终是羞怯的。以往洋桃伺候她,也只是替她解了外头的裳裙便褪到屏风后,静静地等着她的吩咐,不似现在,这些侍女们全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更紧要的,是她总感觉有一道狂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骇人,温柔缱绻中晕着滚烫,似要焚烧人一般。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每每陆哥哥想同她共i修欢喜,便是这般热切又霸道地凝视着她。她不知那视线来自哪里,却能想象那人贴在她背后粗沉的呼吸、咬着她白嫩的后颈,喉结滚动。她浑身泛起一阵恶寒。不会的,陆哥哥不知道她还活着,更不会追到天牧来。她强掩下心中的慌乱,语调尽量温婉。“你们先下去。”侍女们垂首,静默着没动,苏吟儿提高了音量。“怎地,我的话也不听?”侍女们齐齐跪在苏吟儿的脚边,惶恐道:“奴婢生来就是伺候神女的,若神女不喜,奴婢唯有以死谢罪!”最左边的侍女“哐当”一声撞在石壁上,额头撞得稀烂。十五六岁的少女昏厥倒地,只留下褐色石壁上一趟鲜红的血渍。苏吟儿大骇,未来得及阻止,第二个第三个接连撞在石壁上。“够了!”苏吟儿厉声呵斥,生命的挟持让她无法视而不见,更震惊这些人的愚忠。苏吟儿自认不是骄横跋扈的人,侍女们虽小心翼翼、谨慎万千,对她却并无惧意,独独克制着不亲近她。侍女们到底受何人指使?惧怕的是谁?亦或是四年前的她又在惧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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