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扯唇角,王将军却嫌弃地推开他,“行了行了,你还是别笑,牙太白,晃眼睛。”风离不回话,抱着宝剑走了几步,没忍住,还是笑了。出了后山,他给陆满庭递上一壶热水。“安国君,若是快马加鞭,我们至多还有三日便可到达北渔山。”陆满庭仰头喝了一口水,将水壶交给风离。“休息够了么?够了喊将士们动身。”他抚了抚心口处揣着的圆帕,想起她夜里怕黑,定是盼着他早些回去的。他斜勾起一抹醉美的笑意,翻身上马,朝着北渔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噩梦苏吟儿做噩梦了。梦里面, 她被一群举着长刀和刺矛的恶鬼追杀。恶鬼青面獠牙、凶目怒瞪,光秃秃的头顶上仅有几根稀疏的短发、向上竖起立于耳后。他们赤着脚,脚上带着黑色的锁环, 用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系在腰间, 浑身肌肉凸起、健壮异常。呼啸的寒风在耳畔肆虐,送来恶鬼们邪恶低沉的咆哮。苏吟儿奔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径上, 四周是荒凉的、枯了叶子的杂草。她没了命地往前跑,手脚却似拖着千斤重的锤子, 怎么跑也跑不动。她心急如焚, 脚下混着雪水的泥渍陡然变了样,变成血红色的木炭火海。灼灼烈火在脚下蔓延, 滚烫的火苗侵蚀, 苏吟儿能闻到她的毡毛靴被烧化了的糊焦味。热浪肆意袭来,她的身体越来越沉、跑得越来越慢, 身后的恶鬼越来越近。忽地,一支长矛刺中苏吟儿的心口,刺穿她, 再调装个方向,将她轻而易举地钉在火海里。蚀骨的疼痛混着极度的惊惧,抽干了苏吟儿的灵魂。她艰难地张了张唇, 嗓子干哑出奇,发不出一丁点的声响。恍惚中,恶鬼们邪笑着围过来,肮脏的手在她身上胡乱地摸。她苦苦挣扎,一脚踢中左侧恶鬼的脑门, 恶鬼也不生气, “呵呵”一笑, 变成老皇帝油腻的脸,伸出长达三尺的舌头,在苏吟儿嫩白的脚腕上舔了一下,然后手起刀落,一刀砍掉苏吟儿的左脚!——啊!苏吟儿尖叫着醒来。侍女洋桃急急跑过来:“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为了方便照料夫人,洋桃和清秋这三日宿在乾德宫。她们在内殿安了两张软塌,昼夜轮换着休息,守在苏吟儿身侧。苏吟儿浑身湿透了,过分白皙的容颜上全是细密的汗渍。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水泠泠的美目不安地流转,明亮的瞳里渗满了恐惧,纤薄的身子抖个不停。天已黑尽,将至亥时,摇晃的烛火在绘着白莲的灯罩里忽明忽暗,照在龙床边上的脚踏箱拢上。那双规矩摆着的老皇帝的足靴,鞋面上的飞龙赫然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凶悍的獠牙,似极了梦里的恶鬼。苏吟儿恍然间意识到什么,她痛苦地望向龙床上的老皇帝。因着手腕脚腕被铁链锁着,她侧身的姿势很奇怪。“洋桃,他是不是醒了?你去看看,你赶紧去看看!”老皇帝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这三日里,每隔七个时辰,严公公会端一碗汤药进来,亲手喂给老皇帝,并候上一盏茶的功夫,确定老皇帝暂时不会醒来,才恭敬地退下。更别说御林军就把守在门外,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御林军统领陈立勇就立即进来查探。他证实过多回,老皇帝已气若游丝,全靠一口残气吊着。洋桃和清秋相视一眼,拥住苏吟儿,柔声安慰。“夫人,您是被吓到了。您忘了,陈大人说过,老东西就快死了。”苏吟儿慌透了。冥冥中,她总感觉有一道邪i恶的视线盯着她,幽幽的、冷冰冰的,比梦里的恶鬼还要瘆人,就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不,就是龙床的位置,就是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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