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说着哽咽了,用丝帕轻拭了眼角的泪花,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上回叨扰过娘娘,民妇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想问问娘娘,您同苏副将当真只是邻里么?”苏吟儿恍然一惊,意识到什么,又不太敢确定。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装作沉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其实,我是苏副将的女儿。”林氏大骇,握着苏吟儿的手一缩,从藤椅上站起来,极为不可思议地瞧着苏吟儿。片刻后,林氏颇有些失望地笑笑。“也是,我早该猜到的。若非这般亲近的关系,他也不会将过往之事说与你听。只是”林氏顿了顿,再次打量了苏吟儿好一阵,才接着说,“你娘亲定是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才教出你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苏吟儿将疑惑掩下。林氏没有半分的欢喜或是女儿失而复得的亲切,倒是震惊中夹着些不可言说的失落,仿佛痴情的女子得知深爱的男子另娶了旁人,心下格外地不快慰。苏吟儿又道:“我今年刚满十七岁。”林氏沉寂在不可言说的悲伤当中,听见苏吟儿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是凄楚。“娘娘比我女儿还要大上两岁呢。”苏吟儿忽地有些接不住话。她糊涂了。林氏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也晓得,娘亲现在已另嫁他人,有和睦的家庭和子女,不愿承认她也实属正常。可苏吟儿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地失落。没聊几句,林氏就寻了借口要回去,走得十分匆忙。苏吟儿不忍,拉着林氏的手挽留。“夫人,宫里有好听的戏。不若我们去找妹妹,一起去戏园子里听听?”林氏恭敬地欠身,行了一礼:“改日吧。”瞧着林氏离去的背影,哀伤又落寞地渐渐消失在蜿蜒的长廊下,苏吟儿的心口堵得慌。苏吟儿按住洋桃收拾茶盏的手。“洋桃,我暗示得还不够明显么?”洋桃和清秋一直都在旁侧伺候着,看得清楚,自然听得懂苏吟儿再问什么。洋桃尴尬地笑笑。“或许不是夫人的问题,而是人家故意装听不懂呢?”“是么?”苏吟儿的柳叶眉拧成了一股麻花绳,“我怎么看着不像呢?”洋桃“呵呵”笑了两声,推了清秋一把,“那啥,夫人,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清秋,你接着收拾。”洋桃不等苏吟儿回答,拔腿就往外面跑,跑得比贼还快。等到了外殿的廊下,彻底瞧不见苏吟儿了,洋桃才不断抚摸剧烈起伏的心口。“哎呀妈呀,我果然不擅长撒谎。”洋桃走后,清秋给苏吟儿取来一件鹅黄色的披风。“夫人,奴婢陪您去戏园子里听戏。”苏吟儿懒懒地斜躺在贵妃榻上,露出一截纤细无暇的手腕。手腕上的绿色翡翠玉镯,衬得她雪肤柔嫩、娇媚至极。她打了个哈欠,“不了,没兴致。”只要一想起老皇帝叫她初七那日去侍寝,她就堵得很。虽说老皇帝糊里糊涂的,眼下还被蛊虫折磨着,估计没什么心思,可依旧架不住苏吟儿瘆得慌。阳光从紧闭的窗外斜着照进来,照在苏吟儿曼妙的身姿上。苏吟儿扯了一张白色的狐裘,盖住不盈一握的腰肢,只留一双白嫩的玉足儿荡在塌边。屋内烧了地龙,缓和地紧,只穿一件中衣也是极为舒适的。细细想来,自打陆哥哥缴了叛贼、从宫外回来后,景阳宫的炭火和地龙就没歇过,没日没夜地烧着。苏吟儿似想起什么,笑道:“清秋,你不是会唱戏么?唱一段小曲听听罢。”苏吟儿认识清秋的时候,清秋就在茶楼里唱小曲。犹记得清秋当时穿着一身夏日里单薄的衣裳、未着鞋履,抱着一把胡琴在台上吟唱,孤苦伶仃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清秋笑着应下,去到隔壁的偏殿取了一把胡琴过来,调整好坐姿后,抱着胡琴自弹自唱。清秋唱的是一段姐妹情。女子同妹妹在风雨飘摇的乱世艰难地长大。后来为了生计,姐姐丢下年幼的妹妹,独自一人帮有钱人家洗衣裳,以此赚些钱财。不料回去的时候,妹妹已被恶人劫走,自此姐姐愧疚难安。清秋唱得情难自已,泪水早已模糊了清瘦的面庞。
苏吟儿愣住,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直直地望进清秋的眼睛。“你还有个妹妹?”苏吟儿掀开狐裘、胡乱地套上毡毛靴,将清秋拥在怀里,“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找到妹妹的。”清秋抹了抹眼泪,凄凉地笑。妹妹很早就找到了,只是她的妹妹不仅不认她,还恨她。殿外,闲逛了一圈的洋桃回来了,站在大殿门外,恰好听到了清秋和夫人的对话。洋桃冷哼。“鬼扯,尽捡好听地讲!分明当时就是嫌我病了,是个拖油瓶,才抛弃我的。”洋桃抱着双臂,恼恨地朝着清秋的方向踢了一脚,踢到大殿的铜门上,没把门踢坏,倒把自个的脚踢痛了。她“哎呀”了一声。若不是当时主子将她从恶人手里救下来,她怕是小小年纪就做了青楼里的女仆,再大些只会供有钱的男子们玩乐,哪里会有今日的自在?正思量间,一双绣着蟒纹的赤金足靴停在她的面前。洋桃本能地行了一礼:“安国君!”陆满庭没看弓着身子的洋桃,而是透过半开的铜门,灼灼目光落在里头苏吟儿的身上。他声线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音量却被刻意压低了。“方才林氏来过?”洋桃点头,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切,小到苏吟儿用了几口粥、叹了几声气都一一记着。“夫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陆满庭清朗的眸光阴沉了,下颌线咬得死死的,一动不动地站着,许久没有说话。洋桃又说:“皇上说初七那日要让夫人侍寝,夫人很担心。”洋桃一直被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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