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公垂首静立着,掩下心中久久难以平静的惊涛骇浪。早间天刚亮的时候,安国君来了趟,手里托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他打开瓷瓶,数条扭曲的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老皇帝的耳朵里钻入体内,看得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这是边疆的巫术——蛊毒,据说能食人心、喝人血,让人痛不欲生。老皇帝的苦,还没开始。严公公不敢细想。不过,让他后背生凉的,远不是这些要人命的虫子,而是安国君淡漠无甚表情的神色。那该是怎样的恨,才能做到如此的毫不在意?老皇帝终于想起了正事。“安国君是不是回朝了?那小子办事就是快,领兵打战更是没的说。”老皇帝夸起陆满庭来,从不吝惜赞美之词。隔了一会儿,他似想起什么,猛然惊醒道。“惨了惨了,朕抢了他的女人。依他的性子,莫不是要跟朕叫板?”老皇帝抢的女人何其多?区区一个臣子的女人,算什么?不过陆满庭不一样。陆满庭总是温和地笑着,可笑意始终不达眼底,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什么,尤其是那双入了眉梢的丹凤眼,清润明净,却让他莫明地有种惧意。严公公接下话茬。“皇上不必忧心。安国君素来好洁,未必喜欢被碰过的女子。皇上只要给苏美人一个名分,彻底断了安国君的念想,苏美人就是皇上的了。”老皇帝眸光一亮:“他能同意么?”不怪老皇帝贪心,要怪就怪那小美人太销i魂。那滋味委实美妙,他要了半宿,甚是回味。若不是上了年岁,男子雄风不比当年,他非得夜夜宿在景阳宫。老皇帝并不知道,昨夜的“销魂”,只是他臆想的一场春i梦。严公公笑道:“您是皇上,是天子,臣子哪敢不同意?”“这倒也是。”老皇帝很满意身边人的恭维,当下派人去请陆满庭,要把这件事给定了。君与臣嘛,和i谐才是治国之道,哪有为了一个女人心生隔阂的?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带着小美人祭祖游花灯,想想就美妙。景阳宫。苏吟儿餍足地翻了个身,懒懒地趴在柔软的白色狐裘上,领口的绢纱斜斜,露出一截柔嫩的雪肤。雪肤上的斑斑红痕,从香粉雅魅的颈项,蔓延过起伏的曲线,覆上纤巧的玉足儿。睡眼朦胧中,她诧然想起什么,立马精神了。“洋桃,昨晚陆哥哥是不是来过?”都怪她睡得太死,只迷迷糊糊记得,她做了好多噩梦,是陆哥哥将她从噩梦的深渊里拉出来。后来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好像陆哥哥亲她了。枕边有另一个人残留的温暖和四□□缠的浅浅回忆,以及那淡淡的独属于陆哥哥的荷叶香。苏吟儿的桃腮簇着春天般的浓艳,粉粉的,美若繁花。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裘,又赶紧盖上,鼓鼓的粉颊更红了。洋桃抱着一件鹅黄色的裙袄过来,笑道:“是啊,安国君天亮的时候才走,陪了夫人整整一宿呢!”苏吟儿:“那,那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她等了陆哥哥这些天,有好多话想同他说,好不容易见着呢,她却睡得死死的。洋桃凑近苏吟儿,故意冲她眨了眨眼。“小别胜新婚。没有主子的吩咐,奴婢哪敢进来叨扰?”“你?”苏吟儿娇怯地瞪了洋桃一眼,“休得胡说。还不快去传膳?”快晌午了,她饿得慌,还没用早膳呢!洋桃边跑边笑:“得嘞,奴婢这就去!”没多久,水晶包、小虾饺、豆浆油条、小米粥、紫薯馒头摆了满满一桌,全是苏吟儿平日里爱吃的。苏吟儿喝了一口桂圆莲子汤,小嘴里塞着半块馒头,指了指最左边的四足金色彩釉盘。“清秋,油条!”洋桃拿起一张绘着牡丹花的绢子,拭去苏吟儿唇角的汤渍,笑道:“夫人心情好,胃口好多了呢!”夫人喜好清淡,往常里最忌讳吃油腻的东西,油条更是鲜少。苏吟儿:“当然得多吃些,不然回府后,后厨的张麽麽又该说我清减了。”张麽麽总说她瘦,变着花样想让她吃胖些,说是丰i腴的女子好生养,将来才能给安国君生个胖娃娃。
苏吟儿浅浅一笑,没有注意洋桃和清秋的神色,自顾自地说。“今岁的除夕,我是不是得在陆哥哥的明月庄守年夜呀?”往年,苏吟儿是在浅月阁和陆哥哥一起守年夜的。她既已嫁他,自然该搬去明月庄与他同住,守年夜一事,估计得在明月庄了。在哪都行,只要不是皇宫。“到时候清秋可得看着点,洋桃最调皮了,不到子时就困了咦,你们怎么不高兴?有心事么?”洋桃藏在袖摆中的手握得死死的,笑得比哭还难看:“哪有不高兴?奴婢们可欢着呢!”她实在不忍告诉夫人真相,只好岔开话题,说起了宫中的趣事,譬如哪位小太监长得清秀,最是惹小宫女们喜爱啦;又譬如哪位贵人和守城的侍卫勾搭在一块啦,总归是不能外说的密事。“夫人啊,您还不知道吧?玉华宫刚出生的小皇子夭折了!孩子才两天大!潇淑妃已经哭晕过去了。”苏吟儿心头隐隐发疼。那是老皇帝唯一的皇子,也是大庸国未来的天子,却没福享受这人间的欢笑。转念一想,困在牢笼里的孩子,纵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摊上这么个昏庸的爹,大抵也难以幸福。“等我们回了安国君府,给那早夭的孩子做场法事吧!”洋桃愣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几番欲言又止,清秋倒是爽快。“小姐,其实”“其实什么?”洋桃打断清秋,苏吟儿不明,正要询问,严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过来了。“圣旨到,苏吟儿接旨!”——今有苏氏苏吟儿醇良贤惠、品貌端庄,深得圣上喜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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