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庭俊美的脸上没甚表情。他极其自然地将信笺纸放在火焰上,不过几息,袅袅青烟升起,完好的信笺纸化作一团无言的灰烬。他利落地转身,冰冷的深紫色衣摆拂过她华丽的裙角,决然离去间没有一丝留恋,唯见那双金边麒麟皂靴踩着地面“踏踏”作响。苏吟儿秀眉微蹙,蒙着靡丽薄雾的美目不安地流转,那抚在雪白长耳兔上的纤白手指蜷得死死的。她急急唤住门框处的高大背影:“陆哥哥,我想问问”她想问问有关她娘亲的事宜,可话到唇畔,硬生生吞了下去。她放柔了音调,尽量笑得温婉可人:“陆哥哥,用了午膳再走吧!”陆满庭还是没回话,直至走到外间,才堪堪停下,侧头,是一如既往清朗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敷衍。“不了。”阵阵阴风袭来,雾蒙蒙的天更暗了。侍女洋桃柔声安慰:“小姐,您别多心,安国君定是太忙了,并非针对您”苏吟儿无奈地浅笑:“连你也要哄骗我么?”院子外面的廊下,风离紧跟上陆满庭的步伐。陆满庭眸色沉沉,“去皇宫”,刚走了几步,脑海中闪过苏吟儿怀中拥着的雪白长耳兔,不由轻嗤。“中午给小姐做红烧兔头。”皇宫,承安殿。奢华的寝殿内,肥胖的老皇帝窝在明黄色的床榻上,半梦半醒间,豆大的汗珠遮住他油腻额间的陈年刀疤。他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堪的画面,不时从胸腔里发出难受的怒吼,又似哀鸣,有时甚至会突然一抖、不断的抽搐。陆满庭摈开下人,独自一人冷冷地站在床畔,淡漠地看着梦呓中的老皇帝。那锐利如鹰的双眸,不屑地扫过老皇帝残败的身躯、床榻上肮脏的女子小衣、还有红木色矮几上喝了一半的药碗。他极有耐心地等着,似枯枝上隐藏的秃鹫,精准地掐算猎物咽气的那一刻。早了,还是太早了。他掩下眸中的骇人狠戾,盯着老皇帝因用药过多而凸起的双眼,喃喃低语:别急,我若不允,阎王不敢收你。他在老皇帝的胸前快速点了几下,噩梦中的老皇帝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猛地从床上坐起。——啊!老皇帝尖叫,望着面前放大的俊颜连连后退,哆哆嗦嗦指向陆满庭,话也说不清楚,只剩下无边的惊恐。“你你你你”陆满庭一派的温和,递给老皇帝一方蓝白色相间的洁帕:“皇上,是臣。”老皇帝怔怔地瞧了瞧洁帕,又瞧了瞧陆满庭,木讷地用洁帕擦拭额间刀疤上的汗。小半盏茶的时辰后,他才回过神,拽住陆满庭的肩膀,没命地摇晃。“爱卿,我又梦见那个畜生了!那个活该下地狱的畜生!”老皇帝口中的畜生指的是早夭的太子。当年太子仅七岁,是个还未长开的稚儿,不知犯了何事,被老皇帝亲口下令扔进熊熊大火,烧得只剩一具碳灰。虎毒不食子,老皇帝不仅做了,还笑地异常肆意。或许是老天爷见不得老皇帝的残忍和血腥,自那以后,老皇帝膝下一直无子,哪怕是嫔妃们冒死生下的小公主,也是体弱多病,难得活下来几个。而老皇帝每每午夜梦回,总能梦见那个找他索命的“畜生”。陆满庭浅笑着:“皇上,他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不行,不够,远远不够!”老皇帝愤愤然,“朕要让他死不超生,永世不得轮回!你去找国师作法,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陆满庭汹涌的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晦暗,似嘲讽、似恨意,让人捕捉不透,很快消失在他入鬓的眉梢里。他垂下眼睑,掩下难辨的情绪:“臣遵旨。”陆满庭唤来伺候的太监,吩咐好生照看皇上,待出了内殿,他对侯在一旁的严公公交待。“皇上龙体欠安,每日的药汤多加一剂。”陆满庭的语气轻飘飘的,严公公却浑身泛冷,一股难以言明的阴森之气从他的小腿处直直爬上他的后背。严公公弯腰行礼,鬓角的白须散在他的足尖:“安国君放心,老奴定办地妥妥的。”处理完宫中的事务,已近暮色,陆满庭回到安国君府。书房,风离和金少在向陆满庭汇报沈家案子最近的情况。金少背着一把长弓:“我找到了当时在大屿山的现场目击者,判定沈家父子在途径大屿山时,确实被故意杀害。相关证据已保留案堂。”
既已判定流放,却在途中将其杀害,显然是为了隐瞒真相。真相究竟是什么?从刑部到大理寺,官官相护的又是什么?风离:“从案卷上来看,完美的找不到任何破绽。可问题就在这,素来清廉的沈家,为何突然起了贪念,要贪一千两白银?”沈忠良一个月俸禄五两白银,一千两于他而言,已是近二十年的劳苦所得。虽是有案发动机,可一千两白银还不至于让三堂联手置他于死地。大庸国的三堂指的是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陆满庭凤目幽邃。他看向金少:“你去趟沈忠良生前管辖的青州县,看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金少拱手,“是!”,正欲离去之时,听得陆满庭又说,“清心咒,抄完了交给我。”金少惶恐,拔腿就跑。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陆满庭和风离两个人。风离:“您让我找的太子有消息了。”当年太子被大火烧死,可毕竟只是一具无法辨认的焦炭,谁也不能证明这具尸体就是太子。有传言太子还活着,若是能胁之作为己用陆满庭朝风离招手,示意对方靠近。商议一番后,风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陆满庭负手站在窗前。今夜星光暗淡,月华隐匿在层层残云中,似他现在的心境,照不进一丝的光亮。他望向斜对面的浅月阁,百般思绪、千般复杂。初九了。灯火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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