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顺了四年。这一次,她不愿意再听话了。她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她继续往前走。走到腊梅花树下,走到院墙旁边。那是她能走到的,距离庙会最近的地方。侍女洋桃快要哭了:“小姐,您快些回来,安国君会扒了我的皮的!您忘了,您上次染了风寒,安国君罚奴婢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宿”“洋桃,”苏吟儿笑了,眸子里蒙着一层浓浓的水雾。她望着高高的红墙,她永远也飞不出去的红墙,柔声道,“就让陆哥哥罚我吧!”喧闹的院子忽地安静下来。侍女洋桃不再哭诉,侍卫们不再劝阻,唯有呼啸的寒风吹过红色的瓦片,沙沙作响。气氛变得冷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压抑地紧,沉闷地凶。苏吟儿缓缓回过头。不远处的廊下,陆满庭斜倚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三颗玉核桃,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叛逆寒风吹得苏吟儿嫩白的脸刺骨地疼。她伫在风雪中。漫天的腊梅花飞舞,落在她坚韧且倔强的纤长眼睫毛上。她像是一株美丽又柔弱的苕丝花,从未经历过风霜的摧残,却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生出了叛逆的新芽。斜对面的廊下,陆满庭淡笑着,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玉核桃在他手中极悠闲地躺着。明明他一句话也没说,满院跪着的人却不敢瞧他的神色,被他的出现惊出一身冷汗。侍女洋桃:“小姐,雪太大了,您就回屋吧!”苏吟儿不愿意,大胆地迎上陆满庭玩味的视线。她咬着唇,不甚正常的白皙肤色更显脆弱,饱满的唇儿却因着用力红艳艳的,唯有坚定的目光不再退让,倔强地绽放着。陆满庭沉沉一笑,不复往日的温和,目中带着渗人的凉意,白净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那是他生气的前兆。苏吟儿拢着暖手炉的纤白手指抖得厉害。她缓缓垂下眼睫,挺i直i纤弱的腰杆,极慢地转身,红色头蓬边角上的金丝划过雪地,留下一抹孤傲的痕迹。“砰”地一声,玉核桃碎成无数晶莹的玉渣。那声音不大,响在寂静的庭院,却清脆地可怕。地上跪着的人头垂得更低了。寒风将陆满庭的盛怒送到苏吟儿的耳畔,她却什么也没做,依旧执着地站在腊梅花树下,站在院墙旁边,站在距离庙会最近的地方。陆满庭笑得阴寒。汹涌的怒气刹那间隐于沉寂,他清朗的眸底重新浮现出温和,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小姐何时回房,你们何时起来。”他转身拂袖而去。一旁等着的侍卫匆匆迎上来,跟在他身后,走向守卫森严的监牢。满院跪着的人皆松一口气。看向苏吟儿时,劝说中多了几分哀求。“小姐,安国君最疼您,只要您现在回屋,他一定舍不得罚您。”“奴婢们跪着不打紧,可您身子弱,哪受得住冻呢?”“您快些回来,奴婢给您打盆热水,暖暖手。”耳边的声音随着寒风飘散,苏吟儿望着天边自在漂浮的云,想起漠北一望无垠的草原、呼啸而过的大风、还有爹爹临终前死死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在漠北,她还有一个义兄,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是陆满庭最得力的下属。许是她太久没见过义兄,她竟然不太记得义兄如今的模样。白雪纷纷,细雨飘飞,苏吟儿在雪地里站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头忽然疼得厉害,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颤着身子倒在腊梅花树下安国君府的监牢位于阴暗潮湿的地下。监牢终年不见阳光,浓浓的血腥味混着烂泥的腐朽味,充斥在沉闷的空气中。
最底下一层,靠近入口处的几间囚房里,铁钩穿过被锁之人的手腕和脚腕,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厚厚的墙壁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他们愤恨的双眼,没死,还吊着一口气,却也是生不如死。最里间,一个穿着青衫的清瘦男子跪在地上,死命磕着响头。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染湿土褐色的地面。“安国君,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发誓,我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男子姓沈,叫沈义行,家中三代都是良臣,恪守本分、循规蹈矩,父亲和兄长却因贪污案被流放,惨死在流放途中。圣上昏庸、不理朝政,世态炎凉、状告无门,他唯有求到安国君这,才有一丝翻案的机会。安国君是谁啊?天子脚下权力最大、能一手遮天的人,岂是沈义行想见就能见得到的?陆满庭眸光沉沉,侧头看向旁边的侍卫风离。侍卫风离解释:“他确实来过多次。”可每天求见安国君的人数不胜数,侍卫们并未在意,更遑论沈义行从未言明有何要紧事,只说一定要见到安国君。陆满庭剑眉微蹙,侍卫风离立即跪下:“属下自去领罚!”那萦绕着陆满庭的压抑气息才堪堪散去。沈义行匍匐在陆满庭的脚下。陆满庭穿着一双金边麒麟皂靴,麒麟乖顺地趴在鞋面上,微微张开的嘴里吐着凶悍的獠牙。沈义行:“天地良心,我对您的未婚妻并无恶意。您大人有大量,如何罚我都成,还请您还我父兄一个公道!”听说安国君府上养了个娇滴滴的未婚妻。安国君极其宝贝,不让她吹风、不让她淋雨,更舍不得让外人瞧见其美貌,真真是护在心坎上的。沈义行便想着让刺客去捉未婚妻。手里握着安国君的宝贝,还愁见不到安国君?谁知刺客才进入安国君府,便暴露了行踪。陆满庭静静地听着,双手负在身后似在思量。那翻涌的回忆中,极快地闪过一桩桩、一件件残忍且血腥的画面。再睁眼,他眸色清冷、毫无波澜。“你爹可是青州县令沈忠良?”“正是家父!”“既然如此,”陆满庭淡淡一瞥,看向脚边的可怜人,“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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