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办法,锦端的老百姓就是要如此想,可想而知,当时的岑妄顶着多大的压力。所以当岑妄宁萝被推了那两步还没有站稳脚跟, 肩膀又被人接二连三地撞了去,纵然未睁开眼,宁萝也知道是有人挤开她径自往她屋里去了。她忙用袖子擦去黏在眼皮上的鸡蛋液, 睁眼一瞧,就见三四个男人已经不打一声入了屋,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了, 宁萝刚要喝止他们, 先前那妇人忽然又用头锥撞她,继而双手一摊, 双脚一蹬,坐在地上哭喊了起来。“我那可怜的当家, 平日我便说他做事太过勤勉不好, 他不听, 现在可好了,给黑心的雇主干活, 倒是把命都直接干没了, 你这一走, 让我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活下去?”她一阵哭一阵骂的, 倒是吸引了许多人过来瞧热闹,宁萝瞧着那些围过来的人群, 忽然有了些怯意。她并非是心虚, 只是此时此景,很容易叫她想起上一世是被叶唐揪着在巷子里的时候的模样,彼时周围也是围了一圈这样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们用最不负责任的语言造谣她, 也用最苛刻的要求责骂她, 都说人言可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宁萝感受过那样的滋味,她当真觉得千夫所指之下她何止是百口莫辩,那挺直的脊梁骨都快要被说断了。因此当一双双眼睛流露出好奇兴奋的目光向她望过来时,那巨大的阴影又再次向宁萝笼罩了过来,慢慢的,在她的眼里,向她靠近的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张张浮在黑暗中的血盆大口。她的心脏瑟缩了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倒是让那妇人哭得更起劲了:“当家的,你看看你跟了个什么样的雇主,你为她做事因此丢了命,她还不愿负责,想要脚底抹油开溜掉,这世界上怎么有这等黑心肝的人啊!”“我没有,”宁萝给自己解释,但她的声音比之于妇人高亢的声响,是显得那般无力,“我若是不愿负责,也不至于昨晚整整寻了一夜,今日也去报了官了,你们且耐心等等,或许马上就可以寻到了人。”“若是寻不到呢?”妇人两眼一睁,“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过活?何况那可是一条人命!你要负责,你该如何负责,说句难听的话,此时就是你死在我面前,我当家的也回不来了,你这句‘会负责’说得也未免过于轻飘飘了吧?”宁萝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道:“你提个章程,若是我能办到的,我自然会办。”妇人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听好了,我当家的是因你而死的,这个内疚你可得背一辈子,得为他守孝三年,以后的祭日、清明、中元、冬至都得去祭拜他,你还得供养我们孤儿寡母的下半辈子。”这时有人斜插一句话来:“这就是你找了三个帮手,打上门来搬林娘子家的东西的理由?”那妇人实在也是理直气壮:“那可是我当家的一条人命!人死不能复生,我拿她的银两算什么?何况也是为了风光大葬当家的,这是她应该做的事。你问问她心虚不心虚,若是不心虚,她此事应当已经发疯了似的护着她的宝贝东西,而不是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我原谅。”那些眼睛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宁萝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方道:“这位嫂子,我问一句话,官府都还没寻到你夫君,你为何口口声声就咬定了他已经死了?”妇人也是理直气壮:“他好生生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若是还活着,怎么会不归家?至今未归,必然是已经没了命的。”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宁萝略感失望地垂下了眼。那里头的男人已经搜了一圈,正在把值钱的物件装箱预备带走,宁萝知道自己敌不过他们,因此她索性往外踏出一步,亏那妇人还以为她恼羞成怒要动手打人,于是也警觉地后退了一步。这反而给了宁萝时间,她快速解下挂在腰侧的钥匙,然后转身把院门锁上,彻底把人连带东西的都关在了里面。那妇人“欸”了声,上来就要和宁萝抢钥匙,又骂她虚伪:“口口声声说负责,却是连我们拿你点东西都不肯,又不是去享乐的,是为你的冤孽下葬,你这般小气,就不怕夜里头睡不着,遭报应吗?”那妇人干惯粗活,手劲大,还专挑痛楚拧,宁萝被她掐捏得疼痛,只能四处躲着。就听一道喝声:“你在干什么?”一片薄薄的刀刃削断妇人的发丝,横在了她眼前,阳光下刀刃泛着刺眼的冷光,唬得她立刻松了手。
宁萝回头,见到的是昨晚明明说了没有办法直接给她提供帮助的岑妄,他腰侧的刀鞘空空荡荡的,那把佩刀正握在手里,指向了妇人,宁萝的嘴唇微动,慢慢把眼睛低了下去。岑妄的目光快速地在宁萝露着的手腕上扫过,也就这会功夫,上面已经起了青紫了,可见妇人下手有多重,何况那院门内还无端传出来几个男人愤怒的骂声,极其之污秽,配着仿佛要撞开的砰砰拍门声,特别骇人。岑妄的目光沉了下去:“怎么回事?青天白日,你们还要聚众闹事?”妇人不认识岑妄,但认得军营的制式刀,因此忙跪下来先告起恶状来,岑妄勉强听了几句,但其实注意力都在宁萝的身上。那一刻,他也有几分时光倒转的感觉,仿佛他们又在了上京的那条巷子里,眼前的妇人也变成了叶唐……不能想下去了。岑妄闭了闭眼睛:“人还找到,是死是活还没有个定数,你就上门来讨债了?”妇人被那严厉的喝声吓得一缩脖子。岑妄又道:“再则,是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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