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荒唐的场景让桑至意识到,桑萝作为现在还能自由活动的年龄最大的桑府主人,管不住桑府下人可能并不是她的错。他没有出声,只把目光盯着桑芙,这个看上去极为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在他回府的桑萝洗了个极其惬意的澡。偏生唤月在帮她擦拭头发时,还替她委屈:“姑娘都见着她要泼汤水了,何苦还要往前走,受这个罪?要是那汤还是滚热的,姑娘这脸也不要了。”
“就是知道那汤不热,我才上前的。”桑萝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而且不过只是被泼了下汤水,就拔去了心头的一根刺,这买卖我做得痛快得很。”桑萝可不想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是心里向着别人,没有她这个主子的。而且这么多年,她们为虎作伥,欺辱她,也该是时候让她们付出些代价了。因此,对于一次闹架能换来她们被发卖的结果,桑萝真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满意与舒坦。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走出来时,果然看到王府的婆子等着了,桑萝谢过王妃,那婆子便放下食盒去了。唤月道:“王妃真好,果真依言送来了饭菜。”桑萝赞同道:“王妃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如果说嫁给岑妄有什么好处的话,那有王妃这样的婆婆绝对是极有份量的那个理由,与她想拿回母亲嫁妆的渴望是一致的份量。“王府的厨娘手艺很好,你我今日是真有口福了。”桑萝因为年少时的遭遇,对食物和银两都有异乎寻常的执着。尤其是食物,她在很长的时间只能吃清淡到没味,还很有可能不新鲜乃至坏了的青菜豆腐,与油腻得让人吃一口想要吐的肥肉,以致于后来她嫁出去后,即使那时候只能吃得起几文钱一份的油炸臭豆腐,她都能在街头吃得眼泪直掉。嫁给叶唐后,她确实没有银子,买不起什么好的,可比在桑府里到底还是多了那点自由,能让她的味蕾尝遍酸甜苦辣咸各色滋味,让她恍惚中明白了些道理,原来人生的滋味与色彩也该如街头小吃摊那般丰富多彩。即使那时候她所谓的自由也只是那么点余地,但桑萝仍然想尽办法给自己弄点好吃的,这是一种报复,也是一种慰藉,还是一种期待。此时桑萝坐在桌前,用乌木银箸夹起一筷子清拌鸡丝后,感受到酸辣的味道在舌尖丰满起来,葱与香菜的味道把鸡肉的香味托到了极致,她竟然有些尝不过来了。桑萝拼命往嘴里塞着菜,想上辈子没有盼到的人生,这辈子一定可以得到的。重生以来,她已经把命运翻盘了,不是吗?桑萝回了秋月院后,桑至把燕王一家请到了正堂,丫鬟斟上茶水后又退了下去。桑至问道:“王爷,王妃,早前议起的事,不知两位可否有别的想法?”什么别的想法,还不是退婚。燕王妃与燕王对视一眼,燕王妃道:“不知桑将军可否借一下宝地,让我与阿妄说几句?”桑至忙答应了。燕王妃便把岑妄带了出去。岑妄道:“母亲特意带我出来,看来是改了主意,因此要来做我的思想功课了。”燕王妃道:“原也没确定和你说过是要退婚的,只说要看阿萝品性,今日的光景你也见到了,那两个仆从如此轻慢地对待阿萝,想来是十四年的潜移默化让她们根本想不到还得把阿萝当主子,她从前过得日子可想而知。我想,那京中的谣言泰半也是桑夫人宣扬起来的,阿萝被圈禁在家中,自然也没法为自己辩解了。”岑妄道:“我承认她很可怜,也或许她并不是那样的性子,可是不是说每个可怜的人,我都要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去救的。譬如宝珠,宝珠小小年纪就被卖到了红袖阁,也很可怜,难道我也要连她一道娶了吗?”“去你的,”燕王妃道,“宝珠哪能与阿萝比,阿萝可是与你有婚约的。”“我知道。”岑妄闷了声,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桑萝她也不想嫁给我呢?”燕王妃道:“你又知道了?”岑妄犹豫了下。燕王妃可能没有注意到,可是最开始桑萝转身看过来时,望向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干净的,不夹杂什么感情,唯独到他这儿,她微微皱了下眉,那种厌恶犹如黏在白墙上的污点,让他无法忽略。岑妄也知道自己和桑萝素来没有任何的交集,更不可能有过节,因此她这样的厌恶,大约也是因婚约而起的。她也在厌恶作为联姻对象的他,这不就在表明她也在抗拒这桩婚事吗?岑妄承认,那瞬间,他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因为只是转瞬即逝的目光接触,算不得什么证据,而且他也怕自己是看错了,所以一时之间倒真不好说给燕王妃听。他只道:“我会证明给母亲看的,只是还要劳母亲拖一拖,不要这么快与桑叔叔谈起婚事来。”燕王妃似信非信地看着岑妄,又道:“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也就是你,非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岑妄道:“可是母亲你看,桑萝从前过得已经那般不信了,你难道不想让她后半生幸福美满吗?强迫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子,她可得不了幸福。”燕王妃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松动了,道:“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我要在王府宴请阿萝,到时候我可就要问她要个准信了。”岑妄点头答应了。燕王妃回去后,果然没有提婚约的事,只说想请桑萝参加三日后的午宴,顺便也出来见见人。其实王妃这样说话,心里已经有一半把桑萝当作自己人了,不然她也不需要介绍自己的人脉给桑萝认识,而且桑萝素来名声不大好,王妃此举也是存在帮桑萝洗刷罪名的意思。桑至犹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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