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头还有事要忙罢?”沈澜强打起精神,“清点计量战功、审问倭寇来源去处目的、汇报你的上峰,桩桩件件都是事。你去罢。”语罢,沈澜自觉离了他的怀抱。
怀中一空,裴慎怅然若失,只好起身笑道:“再等我一会儿,待处理完了此间事物便带你去南京。”说罢,提刀出门。
裴慎一走,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瑟瑟秋风,疏疏残阳漏过窗棂,晕染出些许赤红的余晖。
……赤红的。
像血。
沈澜张口欲干呕。她知道,自己这是应激反应上来了。
没见过血的人,见了车祸现场都要应激,更别提战场屠杀了。骤然见了遍地的断肢残骸,血液迸溅,见了倭寇强奸妇女,虐杀儿童,事后势必产生应激反应。
沈澜甚至还可以推断,自己今晚必会做噩梦。
裴慎也猜到她必要做噩梦,一入南京,便遣人去寻了南京太医院里的张院判。
张院判年过古稀,须发皆白,自然不用忌讳什么男女之别,只入了内室,叫人挑了帘子望诊。
“张大人,她白日里见了倭寇杀人,可否加开些定心安神的药物?”裴慎问道。
张院判拱手道:“裴大人勿忧,老夫自有决断。”说罢,细细把了脉,查看了舌苔,又询问了些事项,方才道:“夫人可是多年前落过水?”
沈澜微怔,暗道这大夫医术果真不错,便开口道:“我四年前意外跌落井中。”原身落井而亡,沈澜便来了。
“那便是了。”张院判道,“夫人身上尚有几分寒气,一年四季难免手脚冰凉。”语罢,又安慰道:“夫人且安心,只需开些安神暖宫的方子即可。”
“多谢大夫。”沈澜闻言,只笑道:“夤夜前来,劳烦大夫了。”
张院判拈须笑道:“夫人吃了药便安安生生睡上一觉,待到明日便好了。”
说罢,开了药方便起身告辞,只是临行前忽而瞥了眼裴慎。
裴慎会意,送张院判出门。
待出了门,立于庭中,清秋霜月下,张院判神色凝重:“裴大人,这位夫人恐非寿数长久之象。”
裴慎只觉呼吸一窒,神思竟略有几分昏沉。
秋夜寒凉干燥,竟让他呼吸之间都扯着一股血气。良久,裴慎方咬牙问道:“张大人这是何意?”
张院判见他眉眼焦急,分明是待那位夫人有情,心中不免叹息有情人难成眷属。
“这位夫人病况有三。一乃今日猝然受惊,这倒不算什么,只要安神定心,天长日久的,将今日倭寇杀人一事忘了便好。”
“二乃长年神思郁结,七情不畅。单说这一条,若要好起来,服药是不够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必要她每日里心情愉快,少费心神。这病才能好。”
裴慎沉默不语。沈澜想着什么,他又怎会不知?
可好不容易自己救了她,眼看着她整个人都软和下来了,若要裴慎此刻放弃,他是万万不肯的。
到头来,只好沉默着听大夫说下去。
“三来便是她底子本就不好,积年寒气未去。除了她四年前落井,近日来可有寒邪入体?”
裴慎心里发涩:“数日之前,她曾在夜间河上孤身行船了大半个时辰。”
“那便是了。”张院判一面奇怪这好端端的夫人怎会去河上撑船,一面拈须道:“当时便受了风寒,尚未祛根。”
裴慎正要叫他开方,张院判又道:“那位夫人的寒气可不止这些,她是否服过些性寒的药物?”
裴慎微怔,摇头道:“她只吃过些祛寒的药材和滋补……”裴慎一顿,半晌,涩然道:“她吃过数次避子汤。”
张院判了然道:“恐怕是了。避子汤性寒,便是调配的再好,积年累月的喝下来,到底会致使女子宫寒。”
裴慎不解道:“这避子汤是府中用了许久的方子,从未出过差错,怎会如此?”
张院判解释道:“寻常女子身强体健,吃上一年避子汤,只消停了调养回来便好。可那位夫人许是幼年养的不好,身体底子极差,又数次受寒,吃了避子汤,自然于子嗣有碍。”
裴慎心里一阵阵发沉,低声道:“可调理得好?”
张院判摇头道:“若如今不吃避子汤了,好生调养着,或还能得个一儿半女。若再吃下去,只怕终生无子女缘了。”
裴慎毫不犹豫道:“那便不吃避子汤了。还请张大人开方罢。”
张院判便细细开了方子,又瞥了眼裴慎道:“裴大人神完气足,体格健壮,然而那位夫人体弱,若要调养身子,必要禁房事。”
裴慎暗自可惜,只面不改色道:“那要调养到何时?”
张院判搁下笔:“都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冬季本就是蓄养元气的大好时机,待到来年春日,生气萌发,夏日生气渐长,秋日方是收获的好时候。”
等到明年初秋,约摸还有十个月。裴慎算了算,只觉自己还能忍。
张院判又叮嘱道:“此外,大人平日里且多开解一二,勿要叫那位夫人再心思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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