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看了看齐思雨。
兄妹俩都不是傻子。经过方才的观察,他们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他们以为秦青是个跳梁小丑,可是到头来他们才发现,自己在四皇子眼里才是真正的蠢人。
脸皮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活生生扒了下来。
齐思雨掉出了眼泪。这下她是真的在哭,而不是惺惺作态。
齐似风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跟在不远处的老百姓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翘首张望。
李夙夜看着那个流民,问道:“你经常在芙蓉园附近游荡吗?”
“是,是的。”流民的嗓音在发颤。
“齐小姐是不是固定在这里施粥?”
“是的。”
“你饿到与野狗抢食,为何不去喝粥?”
“我,我——”
“老实作答,不得隐瞒!”
“是的贵人。”流民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道:“齐家的粥根本不是给我们喝的。那么精贵的白米粥,附近的住户都不够抢,哪里会分给我们流民?我们一旦靠近就会被打,手里没有瓷碗,还会被舀粥的人骂。可我们一路颠沛,能舍的都舍了,只余这一条贱命,叫我们上哪儿找碗?有碗的人就有家,我们早就没有家了呀!”
流民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瘦到骨头都一块一块地贴在皮肤上,像是身体里长满了枯树。
李夙夜看向齐思雨,问道:“齐小姐,你还记得之前我问你的话吗?你施粥为的是什么?”
齐思雨咬紧嘴唇,愧不敢答。
李夙夜加重语气下令:“回答本宫!”
在这一刻,他终于显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厌恶。他漆黑眼眸里燃烧着怒火,却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齐思雨眼泪掉得更多,连忙答道:“是为了救助逃难到江北城的灾民!”
李夙夜指着那群抢粥的人,又问:“他们是灾民吗?”
齐思雨看着前方,脸颊臊得通红。她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喝粥的人,她早已迷失在一句句“活菩萨”的赞美里。
“齐小姐,如果你施粥是为了一个好名声,你的目的达到了。”
李夙夜缓缓说道。
齐思雨臊红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知道,四皇子在暗指自己沽名钓誉。
站在一旁的齐似风连连吸气,快速思考着该如何帮妹妹解围。
太蠢了!真的太蠢了!用好米施粥是蠢!把秦青抓来治罪更是蠢上加蠢!
怎么办才好?怎么把这天大的蠢事圆回去?
绞尽脑汁的齐似风忽然听见四皇子说道:“之前小侯爷问我对齐大人你怎么看。我说你善于理政,长于讼狱,是个大有前途的好官。可我实实在在看走了眼!像你这样的糊涂官,比贪官污吏更害国害民!”
话落,李夙夜大步走向街对面的粥棚。
一众暗卫也跟了过去。
众人推开抢粥的人群,来到最前面。
齐似风和齐思雨虽然满心都是惶恐和羞耻,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进去,却又不得不跟从。
走到近前,两人看见四皇子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洒进了粥桶里。
施粥的婢女想要唾骂,却碍于这群拿着大刀的暗卫,不敢开腔。
抢粥的人群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便骂开了:“你这人好不缺德!往白米粥里洒土做什么?叫我们怎么吃?”
“他们有刀!”
“是土匪吗?”
“算了算了,不喝粥了!咱们走!”
围满了人的粥棚不多时就变得空空如也。
李夙夜冲那流民招手:“过来喝粥。”
流民很恐惧,却更饥饿。他两眼放光地跑过去,从李夙夜手里接过一碗被洒了泥土的粥,狼吞虎咽地喝完。
“再来一碗?”李夙夜问道。
流民连连点头,激动落泪。
于是李夙夜又亲手给对方舀了一碗粥。
“现在你们知道泰安侯府为什么要往大米里掺石头了吗?”李夙夜转头看向齐似风和齐思雨。
两人低下头,藏起自己烧红的面皮。羞惭,懊悔,恨不得即刻消失。他们自以为聪明,实则真真是蠢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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