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匪石冲这群呆愣中的妇孺说道:“哭什么,小侯爷一片好心,差点被你们当了驴肝肺。”
妇人们这才回神,纷纷跪下冲小侯爷远去的方向磕头。小侯爷为她们考虑的东西,比她们自己想的还要深远。怕是就连家里的亲人也少有这般无微不至的关怀吧?
“谢谢小侯爷!谢谢小侯爷!”方才还心怀埋怨的那些妇人,此时却感动得连连磕头。
“咱们能够住在侯府附近,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一名妇人擦着眼泪说道。
其余人皆是感激一笑,然后便在管事的带领下涌向了草棚。
江匪石笑望着这些人轻松的背影,然后才快步追上秦青。
叶礼恶狠狠地瞪了阿牛一眼,然后抹掉额头的冷汗。幸好他没问!
阿牛低下头,藏起自己烧红的面皮。幸好他也没问!
江匪石追上秦青,笑着问道:“小侯爷,您要扩建的房舍在何处,可否带我看看?”
“就在那边。”秦青指了指西侧的一大片空地。
“您要建造什么式样的房舍?我略懂木工,也会画几笔草图,许是能帮到小侯爷。”江匪石谦虚地说道。
秦青垂眸想了想,言道:“我要建南北通透的矮房,只需小小一个隔间,一排排整齐罗列过去,每个隔间都要有土炕,另外再建造几座茅厕就行了。不需要什么精巧的设计。”
建造这种蚂蚁窝一般的房屋是给谁住的?总不会是侯府里的人吧?
江匪石一想也就明白了,禁不住扬唇:“小侯爷是怕到了冬日,大雪压垮村民们的房屋,所以提前给他们建造避难所吗?小侯爷真是大仁大义。”
江匪石深深弯下腰,给秦青鞠了一躬:“我代替村民们先行向小侯爷道谢。小侯爷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秦青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谢什么,我只是单纯喜欢花钱如流水的感觉罢了。”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禁不住,于是便掩着薄唇,弯着明眸,快活地笑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花钱,可是他的钱花出去,却滋养了许多已近枯槁的生命。
反观朝廷下发的赈灾银,出京时是数百万两,到了灾区竟只剩下区区几万两。那些银子呢?都去哪儿了?
叶礼看着秦青单薄的背影,心里既被感动占满,又渐渐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都说侯府鱼肉百姓,穷奢极欲,他却没看见。
江匪石说他略懂木工,但其实是精通。只在工地上走了一圈,略想了想,他就规划好了房屋的样式、工期和预算。有他在一旁统筹,秦青根本不用操任何心。
“日后你来给我当大管家好不好?”辞别时,秦青忽然开了一句玩笑。
江匪石愣了一愣,继而欣悦地应诺:“好啊,只要小侯爷不嫌弃。”
两人对视良久,然后才双双朗笑起来。那种无形的默契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建立了。
叶礼看得心绪难平,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还在不断回想两人相处时的情景。
阿牛见他眉头皱得很紧,面皮一阵黑似一阵,不免问道:“叶哥,你咋了?”
叶礼翻了个身,背对阿牛,闷闷地说道:“以前爹让我多读书,我不听他的,每天只是练武,如今才知道后悔。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好好读书。”
阿牛摸摸鼻子:“叶哥,以后咱们少说话多做事就行了。你不蠢,你只是不懂得民间的疾苦罢了。”
叶礼忽然翻身坐起,沉声道:“我去前厅与秦青的贴身侍从换班,你自己歇着吧。”
“怎么又换班?你才躺下没多久啊!你别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小侯爷的随从了吧?”阿牛追出去时,主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叶礼来到前厅,换下了守在门口的一名随从,默默往里看去。
陶然正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秦青:“我方才去偏院看过了,那几个孤女饿得走路都不稳当,喝了一些粥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小侯爷,你忍心让她们去山里给你采药?为了你这一头长发,你想让她们被狼吃掉吗?江北城的民众听闻这件事,又该说你奢靡无度,荒诞不经了!”
秦青温吞吞地开口:“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给我一万两银子,我要开一座慈济堂。我要把无家可归的妇孺都送去慈济堂供养。”
“你知道吗,要想救下老弱妇孺,你首先要做的是改变这个世道,而不是毫无意义地撒钱。”
“你不也是在撒钱吗?可你撒钱却是为了养你的头发,造你的房子。改变世道,那是皇帝才能做到的事。”
“改变世道其实不难。”
“改变世道还不叫难?那什么叫难?改变世道比上青天还难!我反对你让那些孩子去山里采药。万一她们被虎狼吃了,你心何安?”
叶礼默默运了运气,免得自己一个冲动跑进去,把那女人的嘴给堵上。
秦青显然也有一样的想法,于是给陶然夹了一块巨大的猪蹄。
陶然把筷子扔在桌上,蔫蔫地摇头:“别人一顿稀粥都喝不上,我还吃什么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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