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气地嘴唇直哆嗦,偏偏无法反驳。他何尝不知道妻子整天嚷嚷着自杀只是为了让儿子更感愧疚罢了。
“你明知道你妈妈心里难受,你就不能帮她分担一点吗?她只会比你更痛苦。”叶父无奈地说道。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帮她分担。”叶戎峥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叉开,两只手肘搭在膝盖上,烦躁地扒了扒粗硬的头发。
他侧头看向父亲,漆黑眼眸里满是郁燥:“你别忘了,从五岁到现在,她的痛苦全部都宣泄在我身上。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用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去承担连成年人都无法承担的罪责?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不觉得你们的做法很荒谬吗?”
想要冲出牢笼的极致疯狂,以及经年压抑的怨气和愤怒,显现在叶戎峥野性而又冷峻的脸上。
他死死盯着父亲愧疚难安的脸庞,眼眸里一片赤红。
云思羽紧张不安地抱住了一个抱枕。
叶父嘴唇颤抖了几下,嗫嚅道:“你妈妈身体弱,你长得这么高大,性格又强悍,你承受得住。她毕竟是你妈妈啊,她说你几句怎么了?”
叶戎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父亲。
“所以我承受得住,我就活该来承担这些罪责?我是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的发泄工具?”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然后飞起一脚,狠狠踹翻了面前的大理石茶几。
“我他妈受够了!”
在巨大的碎裂声中,叶戎峥转身就走。
“你别走!你给我回来!”旋转楼梯处传来叶母凄厉的嘶喊。
她一直没睡,就为了等儿子回来。儿子怎么能从她身边逃走呢?不行的!他必须一辈子待在这个家里,任由她驱使和折磨!
“害死了你弟弟,难道你一点都不愧疚吗?你看看你站在什么地方!”
披头散发的叶母飞快冲下楼梯,指着叶戎峥站立的那块地毯,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弟弟就死在这里,你脚下全都是他的血!你以为盖上地毯,那些血就会消失吗?不会的!它们永远流在我心里,也流在你心里!你想逃去哪儿?去了外面你就能忘掉你弟弟吗?他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地看着站在三楼的你,那个场景你忘得掉吗?你问问你自己,你忘得掉吗?你一辈子都别想忘掉!”
叶戎峥像是被重拳打伤了胸膛,狼狈地倒退几步,恐惧不已地看着那块地毯。
弟弟小小的身体躺在血泊里的画面,又像梦魇一般侵占了他的大脑。
那样的景象,他不能忘,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母亲每一天都会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提起。
这罪孽,好像被她用言语的诅咒,刻进了他的血液。
叶母冲上来揪住叶戎峥的衣领,癫狂地吼叫:“你别想逃出去!我要让你一辈子待在这里为你弟弟镇魂,为你弟弟赎罪!你别想逃!”
看不见的血液从叶戎峥早已腐坏的心脏里汩汩地流淌。
什么时候最难受?现在不就是吗?
叶戎峥看向一旁的父亲,父亲站在原地,满脸愧疚,却又无动于衷。叶戎峥看向管家、助理、护理和保姆,这些人都站得更远了一些,任由叶母肆意说着那些怨毒的话。
余光中,云思羽抱着抱枕缩在沙发里,像是被吓傻了。
叶戎峥惨烈一笑,然后便点开了秦青发给自己的音频文件。此刻,这个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站满了人,却没有谁能够救赎他,远在天边的秦青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叶戎峥还是相信着。
相信自己追逐的光会带来希望。
母亲癫狂、沙哑、刺耳的吼叫声,忽然就被玉石落入湖面的声音击穿。
秦青用他独特的清朗声线缓缓说道:“叶戎峥,如果惨案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你猜我会怎么做?”
你会拥抱我。这个答案是叶戎峥早就知道的。
于是奇迹般的,他不堪重负的,几乎快要化成一滩脓水的心,就这样得到了抚慰。他快速调节音量,放大了这道极轻柔,极温暖的声音。
秦青低低一叹,徐徐说道:“我会马上抱住你,捂住你的眼睛,躲到安全的地方,让那些血腥远离你。我会附在你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你说,别害怕,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让你永远忘记这一切。我会加倍地呵护你,叫你好好活下去,我会把一切痛苦、恐惧、愧疚、悔恨,统统从你心底抹除。”
叹息声拖得很长,带上了几分遗憾的怅惘,“听见了吗叶戎峥,在那样的情况下,这才是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会为你做的事。”
当秦青说话的时候,叶母已不知不觉安静下来。她像是听见了撒旦的吟语,又像是听见了恶鬼或怪兽的咆哮,整张脸都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
叶父、云思羽,以及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秦青说得对吗?对的!正该是这样啊!
一个真正爱孩子的母亲,哪可能像叶母这般,既不让年仅五岁的儿子远离那血腥的场景,又不让他忘掉当时的痛苦记忆,还反反复复,持续不断地拿这桩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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