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祖国的边陲,他十三岁为止,没有离开过这里,也不觉得龚家这样的家庭有什么不对。
镇上的学校他随便上,他年纪小,也聪明。龚家的家世,没有人敢为难他。他的两个堂哥早早就不念书了,跟着二叔做生意。
小时候,阿琼为他缝的书包,他从来不带,因为母亲遣人接送他,有人给他背书包,有人给他打伞,连下雨天都有人背着他……
他的十三年人生过的几乎没有烦恼,只要他的要求,母亲没有不应的。
二叔和二婶,也对他极好,仿佛没有人不喜欢他。
阿琼从小跟在他身边,他初初学写字的时候,因为无聊就开始教阿琼。
他总自豪,阿琼是他的学生,而且他把她教的很好。
正逢镇上有集市,家里人都去集市了,他进门喊:“阿琼!”
母亲笑着说:“她父亲回来了,这几天随她父亲去走亲戚了。”
逸昌不懂:“走什么亲戚?她还在上学,我给她布置的作业她还没写完。今天还有新的作业。”
母亲笑着说:“她已经学得够多了,哪家的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又不是去考状元,是时候找人家了,她已经十六了。”
逸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问:“找什么人家?我都说好了,我们到时候一起考学,去昆明,去京城读大学。父亲都答应我了。”
母亲只管笑温柔说:“又说胡话,那都到什么年纪了?”
母亲从来就是这样,连反驳人讲话,都软绵绵的。其实他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有家室了,也有孩子了。
可惜母亲并不在意,她的认知里,没有离开龚家这个概念,祖母时常在母亲面前叫骂父亲,声称他死在外面我都不管的,但是你是我闺女,逸昌是我大孙子,这是龚家的规矩。
他们不知道,龚家的规矩,已经不是过去一百年的规矩了,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读书上学、只有雇佣没有主仆。
这些道理他们都不明白,老祖宗辈辈相传的规矩,为什么不对了。
那时候,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他要读书,带着阿琼一起。
阿琼是他的学生,她很聪明。
他们一定能去更好的学校读书,去见识广袤的世界。
隔了几日,阿琼回来了,阿琼还是那么明朗开心。
见了他一点不开心都没有。
阿琼其实算是他丫鬟,可惜他是学过知识的人,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虽然这里的学校和本地的少数名族文化结合,带着浓重的滇南色彩。
龚家的马帮回来后,二叔是最高兴的,他会在老宅的主屋里宴客,将旁支的那些叔叔们都请来,大家把酒言欢,诉说旅途中的惊险,血腥而刺激。
龚家的生意遍布滇南和滇西,靠的全是这样的悍勇。
新的生意要穿过边境,去到缅北,二叔已经在商量这件事了,而且家族里的男丁都愿意支持,也都愿意去。
因为他父亲的威严在,他父亲读书出去,去了那所军校,后来跟着几起几落。但是很有声望。这里的人没有不卖龚家的面子。
虽然他只见过父亲两次。第一次他还是婴儿,并不认识他。
第二次七岁的时候,父亲休假回来。
父亲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讲话非常利落,教训人就是教训你这个人,而不是批判你没有规矩,或者说龚家如何。他只会指出你这个人的错误。
就比如他曾经教育他,你是一个男孩子,不要让阿琼一个女孩子来给你叠被穿衣,这样非常不好,你是一个可以自理的人,人人平等,将来你出去读书,同学、好友,你会有很多朋友,要学新的知识,不要困在这里,平庸还要靠着龚家养着你,然后怒和龚家一辈子缠在一起。你自以为学了一些知识,对身边人高高在上,那样非常糟糕。
他被骂得羞耻的无地自容。
幸亏被母亲打断了,母亲护着他,立刻说:“你这是做什么,阿琼是他的玩伴,他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这有什么,再说了他还小,你当父亲的才见过他几次,你这样他越怕你了。”
他确实很怕父亲,那个高大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自己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站坐都有姿态。
他其实很喜欢父亲,觉得他很不一样,很喜欢模仿他,模仿他早起,不再贪睡,模仿他每天早上晨练,跟着他去爬山。
模仿他,对龚家的人很尊重,不再理所当然觉得身边人是仆人。
七岁的孩子,觉得父亲是天,那么伟大。
可惜他结束休假就走了,且走了再没回来。
直龚家出事,也是因为他死在了外面。
父亲走后,他就学会了,阿琼帮他叠被子,他就教阿琼读课文。
阿琼替他缝补衣服、洗衣服,他就教阿琼算数。
教阿琼读书,给她布置作业。
阿琼很聪明,不论他教什么,她都能很快学会。
“阿琼,母亲说你家里要给你找人家?这么回事?”
阿琼坐在芭蕉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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