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不欲跟她争吵,看她着急便直接顺了她的意。
可温氏哪里是要这个意。
“我孙子也得跟着祖母过年。”她攥住瑜珠的手,“就当是我求你,如今全家都在,就等着你回去一起热闹呢,同在一个京城,年节还要分开,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瑜珠不悦地盯着她攥紧自己的手,挣扎了两下,想要离她远一点。
温氏看出她的企图,不想真的伤及到她,只能松了她的手,道:“好,你不回去是吧?那我便也留在这里,陪着你同明觉一道过这个除夕,横竖我是得跟自己儿子孙子待在一块儿的,这不圆不满的年节,我才不过。”
她便同无赖一般,径自坐到了瑜珠的桌边,吩咐起这里的丫鬟,就跟在自家一样熟练。
“去,再为我添副碗筷,午饭我要陪着你们少夫人一块儿吃。”
“母亲这是又在闹什么?”周渡急匆匆地赶回来,便见到这般僵硬不下的场面。
“我想同自家儿子过除夕,我有错吗?”
温氏不想他来的这么快,生怕他硬要赶自己走,旋即酝酿起几分哭腔委屈道:“你自己想想,你同照山都已经多少年不曾回过家里,不曾在家里跟我们过过一个像样的年节了?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想要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吗?照山那个杀千刀的,至今不曾叫我们知道他在哪里,也不曾给家里寄回来过一封书信,如今母亲就剩你这么一个儿子了,想要同你一道过年节,这有错吗?”
“母亲没错。”周渡严肃道,“可母亲不该来纠缠瑜珠,您这些话,说给我听就是了。”
“不说给她听,她会明白我的心思吗?”
温氏直勾勾的泪眼望着瑜珠,说着说着,竟就真的难受地呜咽出了声。
“瑜珠,如今你肚子里也有孩子,那是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要生下的骨肉,你愿意你的骨肉将来成了家便将你丢下,再也不顾你的死活,连年节都不归家吗?”
“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周家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不想回去见到我们,不愿意承认我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家人。可我们已经在努力地想要对你好了,我这些个月来,天天往你这里跑,天天往你这里送东西,还有明觉他爹,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那日随我去庙里,想到第一个要祈福的,便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为了什么?为的不就是想要年节可以同儿子待在一块儿,同孙子待在一块儿吗?”
“如今,你知道外头议论你同明觉搬离家住的声音有多难听,可不论我听到了什么,我都不曾再多舌过一句,甚至每一次我都为你申辩,说你和明觉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瑜珠,就算我求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全了一次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吧。”
全了一次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可又有谁全一次她只想同最亲近的人一道过年节的心呢?
瑜珠不答话,只看向周渡。
周渡冷厉的眉锋微蹙,似乎也是被母亲的话所框住。
已经三年没有跟自己的两个儿子过过年节,温氏身为母亲,如今只想要一个团圆的年,似乎也没有错。
可他又实在不想瑜珠委屈自己。
终于,他与温氏道:“母亲回去吧,明日我会早些回到家中,与父亲一道去为先祖拜年。”
温氏不想,自己哭红了眼,竟就换来儿子这样铁石心肠的一句话。
“明觉……”她通红着眼,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
可周渡已经开始示意身边的几个嬷嬷将她请走。
“我不走!”温氏又倔强地落着泪道。
“母亲若想明日我还回家祭祖,会去舅父家走动,便早点回去与父亲他们好好过除夕吧。”可她生的儿子,永远只会比她更加倔强。
温氏再一次,在自己儿子面前体会到了何为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扶起他已经怀孕数月的妻子,夫妻双双离开了这间屋子,就剩她一人,盯着面前桌上已经凉透却根本无人用过的饭菜,绝望落泪。
她终于彷徨地回到家里。
两座宅子,其实红火与喜气洋洋的装饰并无什么不同,甚至他们这里的宅子装的还更热闹,家里人也更多。
可温氏就是无端觉得冷,觉得从头彻骨的清冷。
她努力了这般久,却还是等不到一个有儿子儿媳,有孙子可以盼望的年节。
—
瑜珠被周渡搀扶回主院,屁股甫一沾到凳子,便握紧了周渡的手。
“她说的没错,若是将来我们的儿子也为了一个外人连家都不回,年节也不同父母过,那我真的会伤心许久。”她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周渡。
“你想回去,便回去吧,她也挺可怜的。”
周渡垂首:“可你将来一定不会委屈自己的儿媳妇,叫她尝你当年尝过的苦,是不是?”
“那是自然。”瑜珠撅起嘴道,“将来若是儿媳遭人欺负,我定是要为她出头的,便是亲生的儿子也不能随意欺负儿媳。”
“那将来有谁若是做了你的儿媳,定是前世积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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