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受的同时,又刺了一遍她早就千疮百孔的心。
“瑜珠。”思及此处,他再难袖手旁观,看她一直这样痛苦下去。
他一个健步冲上去将人打横抱起,带去后院:“你是不是为了等消息一夜没睡?我恰好也是,我们去休息休息,再谈论此事。”
是嫌她一夜没睡,现在脑子已经不够清楚了吗?
瑜珠奋力挣扎,想要从他的怀里下去,却不想,不小心碰到周渡后背上的伤口,听到他当即难耐的一声倒吸冷气。
她怔住,小心地看着周渡:“快放我下去,我替你看看伤口。”
“没事。”周渡紧绷着脸,摇了下脑袋,不仅没停下走路的步伐,反倒更加加快了速度。
瑜珠被他扔到榻上,褪去鞋袜,还想再据理力争,却被他紧摁着躺倒在冰凉的被褥上。
“陛下吩咐我回来休息片刻,午时过后还要再进宫一趟,乖,让我睡一觉,好不好?”他褪去那些多少都沾了点血迹的衣裳裤子,却仍旧褪不去身上浓重的血腥,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瑜珠不必想便知道,昨夜的皇宫是怎样的一场人间地狱。
她缩在周渡怀里,突然便有些自责,摸着他仍旧无法轻易动弹的后背,轻声细语道:“周渡,你能跟我说一些平日里沈家做的不好的事情吗?”
只有知道他们家真的做了很多很多的恶事,才会觉得今日他们家的这一切都是应得的,不然,她究竟要如何才能甘心,才能劝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她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周渡仅剩的一件里衣,周渡沉默着,任她哭够了才道:“瑜珠,你做生意这些年,早该明白,世上的许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沈家的罪状,你若是想要,我立马便能给你列出来,甚至陛下手里还有许多我也不知道的。但我不想你知道,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一件事,就抹去他们家对你的好,抹去你该有的遗憾,沈家纵使对不起天下人,但独独没有对不起过你,是不是?”
纵使对不起过天下人,但独独没有对不起过她。
瑜珠因为这一句话,再次在周渡怀里崩溃大哭。
但凡他们家待她没有那么好,她都不会痛苦成这样。他们连冒险的前一刻都知道提醒她,去找周渡,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她实在找不出一点点能随着百姓站在高地上去指责他们的理由。
“我能去见见沈夫人吗?”她含泪祈求着周渡。
周渡吻了吻她的额间:“可以,但要等陛下对他们的处罚出来之后。”
听到“处罚”二字,瑜珠直接打了个寒颤:“会流放吗?还是直接斩首?”
周渡又沉默了,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沈淮安的斩首必定是逃不了的,至于沈家其他人,获罪流放,也已经是最好的路了。
沈淮安此番做的唯一稳妥的地方是,不曾叫太子插手分毫此事,那样即便皇帝要动他,也只有一个约束亲眷不力的罪名。
何况时至今日,他其实已经很清楚了,皇帝并不想动太子,但是他实在忌惮北威侯府和鲁国公府,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逼得蔡沈两家不得不逼宫造反。
听他一直不说话,瑜珠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闭眼默默地淌着泪,这日竟然是在他怀中哭累了睡过去的。
午后周渡果然又去了宫中,这次仍旧很晚才回来,估计是对于沈家蔡家的处罚一事,一直叫众大臣们不能有个统一的结论。
又过去三日,处罚才终于彻底下达。
皇后被禁足,幽闭宫中;太子亦禁足,暂时幽闭东宫;主犯沈淮安判了斩杀;沈家和蔡家其余诸人,年长与年幼者流放,年纪恰好者,充作劳工。
而瑜珠刚得知这些不过一个时辰,便又有消息传来,说沈淮安在牢里自尽了。
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任由别人当众砍下自己的头颅,当街示众。
瑜珠差点哭瞎了一双眼。
她一连几日没有去自己的铺子,布庄,黎容锦和五公主都找上周渡这里来看过她,但也无法挡住她的泪水,她成日成日地以泪洗面,终于在这一日,周渡说要带她去见沈夫人的时候,收拾好了自己的容貌,强逼着自己不许哭。
“夫人……”她哑声站在地牢门口。
“哭什么。”沈夫人隔着铁栏瞧见她眼角又要溢出来的一滴泪,“走这条路之前,我早想好了各种可能,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瑜珠点点头,使劲将泪水憋回去。
“如今周明觉待你好吧?”她又问。
瑜珠说不出话来,只能又点点头。
“也是,他待你是真心的,我也算是看出来了。”沈何云道,“瑜珠,没必要为我们哭泣,我这一生,也实在算不得清白,朝廷要论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也论不到我的头上,如今这样,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人嘛,不逼一逼自己,总归是要遗憾的,如今倒好,有了结果,再遗憾也遗憾不到哪里去。”
她说的倒是云淡风轻,但瑜珠已经在铁栏外哭成了一个泪人。
“好好同周明觉过日子吧,他会对你好的。”她道,“顺便替我谢谢他,虽然我们没有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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