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静。
很快他又重新上马,往京兆府的方向去。
瑜珠坐在马车中,却仍在回味周渡适才那句话的含义,直至感觉马车驶过了街角,她才敢掀起帘子向后张望一眼。
但已经过了街角的马车,自然不可能再看到街那头的风景。
她又悄无声息地放下帘子,琢磨周渡今日究竟为何要来找她,还说些丝毫没有意义的话。
只是为了要看一眼她吗?瑜珠想不通。
她其实从不认为周渡是爱自己的,甚至三年前,他在祖母的丧席上跑来救自己,不顾病痛也要上山来告诫她,她都不觉得他是爱她的,顶多那算负责任。
因为她曾是他的妻子,所以她逃走的时候,他才会来找她;因为她曾是他的妻子,所以她出事的时候,他也愿意拿自己的前程保下她;因为她曾是他的妻子,所以她被人绑架的时候,他能不顾一切地来救她……可那都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曾经对她,有所亏欠。
如今他们三年未见,即便是有再多的恩怨也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至少在瑜珠自己看来,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将周渡当成是个普通的陌路人,将周家当成是个寻常笑话一般的家族。
她不想再同周渡有什么瓜葛,也不想周渡再来打扰自己,她想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她不明白周渡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或许适才是该跟他吃顿饭的,她想,至少得把话都挑明白说清楚了。
她带着关于突然出现的周渡的满腹心事回到家中,家中自有早就做好的热饭热汤等着。
她将周渡的事情暂时撇到脑后,照例将带回来的食盒放在桌边,问云袅道:“今早家中留的茶果子,你们可都吃完了?今日铺子里还是有剩,这两日我得抽空瞧瞧新花样,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每日都剩下许多的糕点,既浪费东西不说,又说明这糕点已经讨不到客人的欢心,瑜珠连续观察了好几日,早就已经决定要换掉它,改成同梅子汤一样可以供大家消热解暑的东西。
云袅摇摇头,告诉她:“今日我在家中管家,糕点便同以往一样一直放在厨房,大家却都懒得吃,倒是冰镇梅子汤,实在喝的快。”
“可也不能只做一样梅子汤。”瑜珠边犯着愁,边将食盒交给云袅,“那这些东西,想来也是没人吃了,去掰碎了扔给鸡吃吧。”
云袅却道:“雷大娘今夜家中有事,早早将鸡都赶回鸡舍,关了起来,想必已经是不用喂了。”
瑜珠不想自己的糕点,竟是连给鸡吃都已经不能够了,沮丧地托着腮,居然开始后悔,想着那当时给了周渡吃也不是不行,反正是没人要的东西……
云袅见她忧愁,提议道:“不若就将东西放到门外,看看夜晚有无路过的小乞丐,愿意自己捡着吃?”
瑜珠眼前一亮,却又迟疑:“乞丐会走到这巷子里来吗?”
“会,我听阿瑶说,她们之前饿极了的时候,抢酒楼后厨抢不过那些男人,就只能整日在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巴望有钱人家的后门口,希望他们能扔出点吃的东西,叫他们随便吃上一口。”
阿瑶是瑜珠去岁从难民堆里捡回来的小丫鬟,是个眼睛很大的苗疆少女。
瑜珠听完云袅的话,点点头道:“那就放到后门去吧,看看今夜有没有人能拿去吃了。”
云袅立时照做,将整个食盒都摆到了靠近厨房的后门外。
瑜珠终于可以放心用饭,提起筷子想要给自己夹个菜,望着满桌热腾腾的食物,却突然觉得胸闷,一时也没什么胃口。
明明在铺子里的时候还觉得饿了,她摸摸自己肚子,想,定是因为见了一面周渡的缘故。
煞风景的人,也影响她用饭的胃口。
她强撑着吃了两口,便又实在难以下咽地放下了筷子,望着这些都还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心下不禁开始唾弃自己的浪费。
想起云袅的话,又看看眼前这些都没有怎么动过的佳肴,她想,不若就将没吃过的这几盘,也放进到食盒里。
是夜已深,她用端屉端着几个盘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
因着十分害怕会与流浪汉面对面碰上,造成人家的尴尬,所以她拉门的动作完全可以称作是蹑手蹑脚,活像个刚从人家里出来的小偷。
后门黑灯瞎火的,也无人常年看守,开门的时候,瑜珠已经紧张到能听见自己逐渐加重的喘息。
她扒在打开的门框上,想悄悄张望一眼究竟有没有人,不想她的动静早被蹲在门外的人发现,那人早早地抬起头,迎接住她突如其来的探视。
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瑜珠赶紧将脑袋缩回去,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人家,想起自己适才看到的样子,却突然顿住。
那个乞丐,长的似乎有些许眼熟,而且衣裳穿着什么的,似乎也并不差……她心下有些起疑,端着端屉的手再次紧张到有些冒汗,从不曾关紧的门缝中再次探头望去,又再次不期而遇,对上那双黑夜中过于沉静的眼睛。
她终于彻底愣住,端屉差点没拿稳。
周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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