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
她不答瑜珠的话,只是一个劲的低头同她说着对不起,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孩子的衣裳上,源源不断。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问题与答案,瑜珠却仿佛能从她的神态中,轻而易举地意会到,她说的是哪件事。
“所以,当初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颤,眼珠子也已经不会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四肢和躯体都僵硬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
陈婳点点头,抱着孩子,止不住的抽泣同他的啼哭声搅和在一起,声泪俱下:“是我,瑜珠,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的后半辈子,是我把你同大表哥放在了一起,瑜珠,对不起,是我,是我……”
瑜珠只觉通体的血液都在倒流,眼睛在一寸一寸,变得血丝猩红,若非陈婳怀里抱着孩子,她想,她当真会忍不住,冲上去狠狠地甩她两个巴掌。
“为什么?”
她僵硬的身子维持着最后一丝的冷静,看着陈婳。
陈婳却是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做了母亲后无法掩饰的慈爱与哀伤,在她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我怀了周池的孩子。”陈婳悲恸道,“当初老夫人要我嫁给大表哥,好助陈家在上京站稳脚跟,寿宴那一日所有的安排,都是老夫人私下里帮我做的。她说,只要我与大表哥生米煮成熟饭,她便可以给大爷和大夫人施压,叫他们必须娶我为儿媳,可是就在寿宴的前几日,我发现,我怀了周池的孩子。”
“所以你就把老夫人为你安排的一切,用在了我的身上?”
瑜珠只觉脑海中有片巨浪在冲击,听完陈婳的话,她差点站不稳脚跟,是何纤素扶住了她,她才能继续清醒,冲陈婳歇斯底里。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不想嫁给周渡,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同老夫人说,你为何要将我送进这种鬼门关!”
“因为我嫉妒!”陈婳哭喊着,迸发的情绪一点也不比她少。
“因为我嫉妒,瑜珠,我不想叫温若涵嫁进周家,我不去老夫人设的局,周家就要为大表哥去求娶温若涵,我不想要温若涵顺顺利利地嫁进周家,我不喜她……”
“你不喜她,所以你便害我?”瑜珠指着自己,从未想过所谓的真相,会是如此的悲凉与可笑。
只是因为嫉妒,只是因为少女之间暗戳戳的嫉妒,她的一生,便都毁在这里了。
陈婳埋头哭泣,知道自己做的过分,可她也知道,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甚至不敢同瑜珠说全部的实话,她不想叫温若涵嫁给周渡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她比温若涵好拿捏。
温若涵名门出身,是最正经的大家闺秀,有她做大嫂,将来就算她成功嫁给了周池,也无望当家。
可瑜珠不同,瑜珠出身比她还要低不少,从她手中抢当家的权力,可称是轻而易举。
若是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将瑜珠送上那张冰冷的床榻。
她抱着孩子,羸弱可怜地看着瑜珠,期盼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丝丝的同情,哪怕是只有一丝的同情,也是她能回到周家的希望。
“那你如今找我过来,是何意思?”瑜珠绝望的够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她跪在自己面前,一副忏悔的模样,心底里有种隐隐的猜测,恶心到不可置信。
可陈婳要说的,便是她的猜测。
“瑜珠,你和大表哥的婚事结束了,周家要为周池选儿媳妇了,瑜珠,你帮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的孩子是周池的,我不想孩子一生都没有父亲,我想回到周家,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瑜珠知道,她就知道。
她狠命扯开陈婳拽着自己的衣裙一角,怒骂道:“我是你什么人?你想利用就利用,你想祈求便祈求,你的孩子有没有父亲,关我何事?你如今知道来求我了,当初你把我送上周渡床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的一生都会被你给毁了吗!”
“我想过,我知道错了,瑜珠,我当真知道错了。”她越是退后,陈婳便越是膝行着上前,偏要跪在她的脚边,“瑜珠,我当真知道错了,可是你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少夫人了,我还什么都没有。老夫人知道我利用了你之后,就狠心把我送走了。她找人把我看管了起来,就算我生下了孩子,也不想把我接回周家。她就想将来为周池娶一门好亲事,再将我的孩子接回去,将我抛下。可我是孩子的母亲啊,我才是孩子的母亲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他们怎么可以把我和孩子分开呢?瑜珠,我求求你了,我是趁着老夫人病了,老家的人看管松懈才逃出来的,他们不让我上京,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有你能帮我了,如今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跪在地上垂首不起,一声一声的哭诉与乞求,在瑜珠眼里,却都荒诞到可笑。
所以,老夫人根本就是知情的。
从头至尾,她都是知情的。
当年她被罚慈安堂禁足的时候,当年云袅被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十下板子的时候,当年她在屋中哭着跪地求人的时候,她全都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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