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是真是假,有这种闲话传出来,就是她的不是!她一个寡妇家,走到哪里说什么话都应当万分留心才是,怎么屋里会丢下件男人的东西?”
事情没闹出来,白凤虽也觉丢脸,多半还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那就不知道了,或者是他们兄弟妯娌到那屋里去,不留神遗失在那里的?”
老太太是替天行道一般的不肯信,“兄弟间,会把东西遗失在她卧房的床角?你哪日寻个空,就说我病了,去李家把她叫回来,我要问问她。”
说话转过身来,一脸恨月贞不争气的急色,“那丫头说话原本就有些不知轻重,亏得亲家们还没听见那些话,要是听见了,连咱们家也跟着丢脸!”
白凤心道那些下人也只敢背地里议论,捕风捉影的事情,谁敢往上去回?因此不像老太太急得这般,只想着过两日叫了月贞回来,可算能名正言顺地欺她一回,出一出常年给她怄的气!
她哪里知道大门大院里的厉害,越是捕风捉影的事,众人越爱拿出来探讨,个个都要做个青天大老爷,凡事一定要议论个彻彻底底判个是是非非。及至把事情捅破了天,才算完。
那些闲话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慢慢传到了琴太太耳朵里。
才刚不清不白地死了位二奶奶,谁曾想连月贞也染上这些污言秽语,直把个琴太太弄得焦头烂额,人也瘦了一圈。
她扶额坐在榻上,眼睛闭了又睁,闭了又睁,相是在信与不信间挣扎徘徊,“到底是谁说的这些话?”
冯妈坐过来道:“听见看角门的婆子和人议论,说是芸二奶奶在庙里那阵子,有人夜里翻他们两房外头那道院墙进去过。她本来疑心是偷盗财物的贼,没敢声张,私下里打听两房里有没有丢东西的。偏贞大奶奶房里小兰她娘说东西没丢,倒在贞大奶奶的卧房里拾到过一个男人佩戴的香袋。我私下里叫她把那个香袋子拿来给我看,靛青色的,云雷纹,里头是些男人常使的合香。从太太起到兄弟妯娌中,都没有人用这合香。”
琴太太听得眉头紧锁,“那香袋呢?”
“在我这里呢,我嘱咐过那些下人,不许他们再传,谁再说一句,立马拉来打二十板子,扣两个月的粮米月份!如今巡抚大人到了杭州,寥大人不是正为咱们家那件事在忙?传出去还了得?”
“你做得对,就连隔壁宅里也不能知道。你去把月贞叫来,也不要对她说什么,就说我叫她吃午饭。”
冯妈刚立起身,又坐回来,“太太是明着问她,还是……”
琴太太摇摇扇,“不能明着问她,倘或弄得太郑重了,倒像是真有些什么似的,给那些媳妇婆子知道,还不可劲去说?我想月贞也不是那样的孩子,这东西,兴许是她出阁前别人送的,或是她做了要送人的,因为嫁过来,就没送出去。她出阁时已是二十岁的年纪了,虽然私相授受不规矩,只要没有出格的事,托人传送点东西,也情有可原。”
在连着数场风波后,她似乎变得善良了许多,其实不如说所剩无多的精力一时难再支撑她的狠毒。她此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发狠也是需要精气神的。
说话叫了月贞过来。这一阵刚忙停芸娘的事情,白凤又走了,蓦地消停下来,月贞无事可忙,才后知后觉回想芸娘。越想越不是滋味,不免伤怀,更兼秋老虎袭上来,月贞便连着日吃不下,人也消减了几分。
琴太太笑指她到榻上坐,一面吩咐摆午饭,一面笑着打量她,“你这些日子辛苦了,人都像忙瘦了些。你二弟不中用,现在还病着,又要忙外头的生意,帮不上你什么,只好靠你支撑些日子。等回头我再替他张罗门亲事,选个好的进来,帮着你料理。”
月贞有些惊讶,“啊?孝还没过呢就要给二弟续弦?”说完,又怕冒犯了琴太太,转而笑道:“我看二爷是不会答应的,他虽然面上没什么,可您只瞧他日日吃酒,劝都劝不住,就知道他伤心呢,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一个叹息里,琴太太不露痕迹地将手里的香袋子搁在炕桌上,缓缓打着扇子,“那孩子打小就这样,看着不端不正的,心里最会藏事。前日我说他病着,不如把将李澜岫哥都搬到我这头来我亲自带,他却不肯,硬是要留在他屋里。他是个男人,外头的事还忙不赢,又是一身的病,哪里能照看孩子?月贞,你是大嫂,就是辛苦些,也要多帮着照料照料那两个孩子啊。”
月贞端起茶呷了一口,点头应着,“太太放心,横竖都是奶母带着,我不过就是照看照看,没什么累人的。”
琴太太见她分明看见了那枚香袋,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心还是向着她多一些。
不过疑心既起就难消,索性把香袋往她面前推过去,“你看看这个,是底下人在你们那处角门上拾到的。那一处就只你和霖哥两处房子,小厮们也不常到里头去,霖哥也不使这样的香。我疑心,是不是芸娘那个男人丢在那里的。”
月贞忙郑重捡起来翻了翻,越翻越有些眼熟,渐渐想起来,是在蒋文兴身上看到过这东西!
她心里打了个寒颤,赶忙灵机一动,蹙着额问:“太太是怀疑,那男人是咱们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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