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好像觉得我是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似的。”
不消问,一定是生气了。
了疾歪着眼,赔着笑脸,“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你知道这些事也与你无益,何必去问它?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不就是了么?”
见他态度小心,生怕得罪了她似的,月贞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一抹蜜意,勉勉强强回过眼来,“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正是此刻,听见外头喊“娘”,隔着窗纱一瞧,原来蒋文兴抱着元崇往洞门底下过去。月贞忙开门出来,“崇儿,我在这里。”
蒋文兴调转两步回来,瞧见了疾与月贞立在门首,心内有些诧异,“原来鹤兄弟的屋子也在这头。”
了疾点了点头,迎着石蹬下来抱元崇,“文表哥难得回乡,就没有回家去看看?”
“噢,家里的人都要过来吊唁,下晌我与他们一道回去。”说话间,蒋文兴错眼望向他后头的月贞,“方才在琴太太屋里帮着写几封帖子,赶上崇儿午睡起来有些闹,我便抱着他过来寻贞大嫂。”
月贞笑着捉裙下来,“叫奶母带他来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麻烦文四爷。”
“不麻烦,我横竖也是闲着。说来实在惭愧,家里这样乱,我竟连个忙也帮不上,真是白在府上吃闲饭。”
这是谦逊的话,实则自打大老爷的事情出来,这一月里,蒋文兴在李家又是帮着缁大爷接待亲友,又是帮着两位太太料理许多杂事,可谓殷勤备至。阖家上下都是瞧在眼里的。
月贞只顾着客气,“哪里的话,文四爷又是帮着照看钱庄里的事,又是教导两个孩子,忙前忙后的,劳苦功高。您这要是吃闲饭,那我简直就是个废物了。”
二人相互自谦,了疾在一旁放下了元崇,静静将这蒋文兴照了两眼,总觉此人相貌出众,言谈谦逊,眼神里却藏着几分过分的精明。
可精明毕竟不是错,他想是他多心,便将元崇的手递给月贞,向门首摆出一只手,“文表哥请屋里坐。”
月贞牵起元崇朝洞门底下指一指,“那我回屋去了,鹤年,你同文四爷说话。”
两个人谈吐间有些异样,蒋文兴心里琢磨着,猛地回觉过来,恰是少了一份客气。这位贞大奶奶出身寒微,在人前一向谨慎小心,说话滴水不漏,唯独这会在鹤二爷跟前有些年轻姑娘的散漫态度,这不大寻常。
一面思量,一面与了疾相请进屋,见炕桌上并放着两只青釉茶盅。茶盅不会讲话,却蓦地像两个人并头坐在那里,你斜我一眼,我睐你一下,暗流着玉润光彩。
方才贞大奶奶在这屋里,显然是与了疾对坐在榻上的。这对叔嫂关着门对坐榻上,会说些什么?
别人放心了疾是个和尚,可蒋文兴倒不这样看。他与他年纪相仿,自然了解霪不论心,都是男人嚜,和尚也有不规矩的。
他往窗纱上寻一寻月贞的背影,目光耐人寻味,“贞大嫂子瞧着是个爱笑爱闹的随和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不大与崇儿亲近。我平日与崇儿在书斋说话,他提起母亲来,总有些想亲近又怕亲近的样子。我方才见,崇儿倒是与鹤兄弟亲近些。”
了疾收了茶盅,正背身在圆案上倒新茶,没留神他婉转的话锋,“大嫂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不大会照看孩子。”
他说起这话的语调,竟像是两个孩子的长辈,有些束手无策的纵容态度。
蒋文兴在后头望他的背影,眼窝里沉敛着一点笑意,“贞大嫂子哪里像鹤兄弟说的这样。我听说他们章家开了间小铺卖面果子,可我看贞大嫂子却是举止温和大方,不像小户人家的姑娘那般胆怯小器。”
了疾心上想,她是装出来的样子,怕被人瞧不起。调转身来,发现原来元崇不过是个引子,这人话锋的重心是搁在月贞身上的。只是不清楚他仅仅是对月贞感到好奇,还是试探月贞与自己的干系。
他搁下茶,事不关己地玩笑,“兴许吧。怎么,文表哥想同他们章家做生意?”
“哪里哪里,我不过随口问问,与他们家能有什么生意可做……”蒋文兴笑着摆摆手,随后渐渐将手蜷成拳搁在炕桌上,“说起生意上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们徐家桥钱庄的掌柜老郑快不好了?”
了疾一向不过问家里的产业,莞尔摇首,“我见过郑掌柜几回,却不大说话,不大清楚他的事情。”
他不清楚,蒋文兴便告诉:“老郑五十多了,听说前两年身子就不大好。这回大老爷的事情出来,他也没来家吊唁,恐怕是熬不过年关去了。”
了疾睐住他,隐隐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却不搭茬,只泠然呷了口茶,“阿弥陀佛,也算长寿。我出家这些年,甚少与这些人打交到,也从不问这些事。”
蒋文兴见他着不问世事的态度,心里存的一点主意也不好再提,只点头附和,“是了,鹤兄弟闲云野鹤,不问世事,逍遥嘛。”
二人吃过一回茶,那蒋文兴便辞将出来。了疾送他到门首,望他打洞门下踅出去。身前身后,二人双双敛住眉头。
作者有话说: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