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成欣然不得不承认,发现陈勉不在诊室的那一瞬间,她心情有那么点微妙。
以至于以她整个人看上去蔫唧唧的。
正在积极解释病情的杨主任见到她这副模样,极为自然地安慰:“姑娘,没事的,这些性病我们现在都有非常明确的治疗方案了,千万别有负担。”
怎么可能没负担。
成欣然实在是有苦难言,只能抿着唇,勉强点头。
从诊室出来后,她领着徐昀去付款,取药,打针,一整个流程都很顺畅。
她把一大袋药都交给徐昀,对他耳提面命:“回家以后不许出门,每天给我发定位报备。直到我们一块复查那天为止。听到了吗?”
“知道了姐。”徐昀接过药袋,主动帮成欣然提包,令她有些心软。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她故作严肃。
其实她还想说,那些演员的问题都很大,你一个学生跟他们玩不起。
“嗯嗯。”徐昀连连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有点好奇:“姐,你以前经常来医院吗?看你一直跑上跑下的,感觉你很熟悉这里。”
“不算经常,”成欣然说:“之前照顾家人,在医院待过一阵子。”
没一会儿,陆惟妙就赶来了,这次她开的是自己的途锐,成欣然亲手把徐昀交到好友手里。
“谢啦姐妹!”陆惟妙大咧咧的。
“小心啊。”她不忘嘱咐。
送走了陆惟妙,自己这趟押镖就算完事。
往外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路人的肩头,她这才注意到,门诊大厅里病患如织,密密交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焦虑。
她突然想起过去,妈妈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也是她硬生生扛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感觉很烂很烂,烂到几乎活不下去,但如今又能偶尔拿出来咀嚼一番,弥足珍贵。
成欣然缓步到门口,回望一眼三院,门诊两个大红字高高悬挂,像是醒世的旗帜。
此时此刻,陈勉交接完最后一个病人,泌外还给他搞了个小小的送别仪式。别的规培医生可没有,就他有。如此明晃晃的区别对待,他自己也觉得不自在。
时隔三个月终于卷铺盖回到自己科室,看着满屋熟悉的前辈后辈,陈勉情绪却始终没提起来,觉得很飘忽,不真实。
晚上交过班,肝胆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刚想换身衣服顺便下班,手机就响了。
“到哪了?”
打电话的是钱沉,陈勉的发小。国外待了十几年,直到接了offer空降国内的4a企划部,才重新回国发展。
今天他为照顾兄弟,特地就近在五道口找了个地,庆祝陈勉结束轮转,堕入医海永不回头。
陈勉干脆把手机扔桌上,开扬声换衣服。
“我还在医院。”
“成,那我们人齐了,先喝了。”
牛逼,他人都还没到,局先开始了。
钱沉那边又问:“吃饭了吗?给你叫个煲仔饭?”
“不用。”今天他总觉得胃里很腻:“我过会儿到。”
晚高峰的学院路十分可怕,陈勉开着车一路蹭过去,等他费劲地找到车位,钱沉他们已经喝完第一轮。
“呦,陈院长终于来了。”说话的人是孙爽,陈勉的另一个发小,是个搞精算的死猴精。
聚会就四个人,三男一女。唯一的女生是周云冉,现在还在清华苦逼兮兮的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毕业的博。
陈勉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开喝。
三杯威士忌灌下去,胃里翻腾不休,他叉了块哈密瓜丢进嘴里,才把那种想吐的感觉压下去一点。
“心情不好?”周云冉问。
陈勉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化成一句:没有。
孙爽一向直来直去:“看这孙子,又装起来了。”
他们又不瞎。
钱沉问:“是不是你患者不好了?”
陈勉琢磨了一下,他心情起伏的根源确实是因为某个患者不好。
于是他说:“嗯。”
周云冉开口安慰:“习惯了就好,你看我们爸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父母都是北医系统里很有名望的医生。
陈勉抓着酒杯边沿,手肘撑在膝头,始终看起来恹恹的。
周云冉最近被一个大一的学生穷追不舍,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抱怨,总之一直在絮絮叨叨。
陈勉混沌听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突然,他打断周云冉:“对了,上次我记得你要给我介绍个谁来着?”
“嗯?”周云冉愣了一下:“哦,我本科时候社团的同学。”
“还能再联系上?”他嘴上这么问,表情却有一搭没一搭。
孙爽插嘴:“陈勉你终于开始求偶了?”
求你妹。
陈勉不多言,又喝下一个shot。
“求偶好,”钱沉说:“省得你那东西哪天生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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