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晚上八点,天色已经暗下,空荡荡的校园只剩下警卫室的灯还亮着。经过几番交涉,我终于从警卫伯伯手上借到钥匙,返回校舍门口和汶沫会合。秋天的晚上总是泛着阵阵凉意,等候多时的汶沫摩擦着手臂,一见到我便嘟噥道:「好久喔,晚上有点冷耶,而且没有灯,一个人待着有点可怕。」「抱歉、抱歉,说服警卫伯伯花了一点时间……他说没办法特别为了我们开灯,但给了我手电筒。」我打开开关,手电筒却没有如预期一样发出光来,我又试了几次,最后宣告放弃。「好像没电了……」「算了,用我的手机吧。」汶沫走到前方,自动当起了我们的嚮导。没有开灯的走廊十分黑暗,我们靠着手机的微弱光线,总算是走到了教室。新座位已经换了一个月,我不用灯光的辅助也能很快地找到自己的位子,刚才还在前头的汶沫反应不及,这时反而被我拋在后头。我在自己的位子蹲了下来,手在抽屉里来回摸索,碰到一个冰凉的物品。我把它紧握在手心后拿了出来,而担当照明的汶沫此时才跟上我。「那是什么?若益你蹲下来一点啦!我看不到!」她踮起脚尖,让视线越过我的肩头,想要看清楚我手上拿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来头,值得我在这个时间把她拉回学校。我转身,将已染上我的体温而变得温热的物品放到她摊开的手掌上。她小心地捧着,彷彿在保护什么易碎的宝物一样,好奇地左瞧右瞧,然后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不是我们一起买的手鍊嘛!这种东西干嘛特别回学校拿?」
我从她的手里拿回手鍊戴好,她的手腕上此刻也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因为这是我们重要的友情象徵啊。」我笑着说,手又伸回抽屉里寻找其他东西。「不过主要是回来拿单字本的啦!下礼拜一不是要小考吗?明明段考才刚结束,英文老师真是太狠了。唔,这个看不到有点难找啊,汶沫你可以用你的手机帮我照一下吗?」等了一下没得到回应,我转过头看向汶沫,只见她的手还维持着方才捧着手鍊的姿势,瀏海的遮挡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看她一副在发呆的模样,我又喊:「汶沫?你怎么了吗?来帮我照一下──」「我喜欢若益。」她突然打断我的话,话里的内容却让我摸不着头绪。「你突然在说什么啊?」「我说,我喜欢若益。」她又强调了一遍,这回,她抬起头,眼神直直地和我相对。「不是对朋友的那种,是想要独佔你,和你牵手、和你接吻、和你交往的……那种喜欢。」手机的灯光不比手电筒强,却正好能将汶沫的表情给照得清清楚楚。她轻喘着气,明明只是站立在那,却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的指尖在发颤,让照映着她的光微微摇晃。我在她脆弱地彷彿受了伤的眼中,看见了惊愕的自己。那是在高一下学期,某天放学后所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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