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半晌,萧衍带回食物后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跟我挨着茶几觅食,我暗暗窃喜。卖完命的隔天显然是休假日,他的雇主还算有良心。
吃完早餐,我见天气转晴,间在家也无事,便向萧衍提出外出的请求。
「萧衍,我想看海。」
说是请求,其实更像命令。我也不担心这样的语气会惹他发怒,因为我知道,这点小事他是不会拒绝我的。
果然,我想的是对的,萧衍在某方面确实容易心软。
踏上屋外的水泥地,未乾的雨渍与之拼贴成深浅相交的色块,我抬头望向湛蓝无际的天空,几片白云嵌在远边,阳光不会刺眼,气温适宜,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由萧衍带路,我们沿着码头步行,来到较为热闹、邻近市区的港湾,周边摊贩林立,不时有海鲜烧烤的香味飘出,油烟混着鏗鏘有力的叫卖声,看来热闹极了。
在路过一家甘蔗汁的摊贩时,我随意往桌子上的保丽龙看了一眼,里头盛满冰块与凉水,五顏六色的瓶罐浸在水里冰镇,其中最让我好奇的是一个上窄下宽的绿色玻璃瓶,紧缩的瓶腰上卡着一颗圆珠,我记得小时候常讨着爸妈买这个喝。
萧衍见我驻足,也随着停下脚步,循着我视线的方向探寻。
「想喝?」萧衍挑着眉问。
「可以吗?」我眨巴着眼睛看他。
萧衍没有正面回答,转头对正在藤椅上扇风纳凉的老伯说:「老刘,一瓶弹珠汽水。」
「哎好的,马上来!」
萧衍拎起一瓶汽水塞到我手里,冰凉的触感顿时盈满掌心,接着我看见他从口袋摸出皮夹,心头顿时一片狂喜,眼睛都笑弯了。
萧衍果然心软呀。
我们转个弯又走了一段,来到一条宽阔的港边。空气中掺着海和鱼的咸腥味,附近商家不再,反而有更多渔船停在岸边载浮载沉,看来是个专门给渔人下港的地方。
萧衍带我走到港岸的边缘,那里架了一支大型遮阳伞,底下有两张可坐可躺的木藤椅,中间隔着张小圆桌,上头只有一个满载的菸灰缸。
萧衍熟门熟路地往其中一张椅子就坐,二郎腿翘得自然,捻菸的动作也自然,我瞧这一连串大爷似的动作,心想这里不外乎是他的秘密基地。
「喂,我说要看海,你怎么给我看船呀?」我往另一张椅子坐,笑着问。
「不看拉倒。」他又掏出第二根菸,眼皮也不抬地说。
唔……好吧,只要有萧衍陪着,我可以将就一点。
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委屈后,我将汽水放在桌上,拆开粉红色的小零件,照着记忆将弹珠压入瓶内,瞬间涌出的气体发出「嘶」的一声。
弹珠撞出脆生生的响,我举起瓶子往嘴里倒了一口,刺麻感顿时侵佔口腔舌根所有的知觉,呛得我瞇起眼睛皱起眉,待那份劲过后是接踵而来的甜味,就跟记忆中的味道一样美好。
我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童年,萧衍则叼着菸,静静擦拭一把有点生锈的小刀。远边喧嚣人声模糊,近处海水浪声鲜明,安然将时间放成慢格,愜意让人恍然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错觉。
这样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思及此,我不免感伤,复杂的情绪更繁衍出一种捨不得的不甘心。虽然日子看起来是迷糊地过,但我内心其实明白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更知道萧衍就是我该栖息的地方。
我想继续待在萧衍身边为其所用,肉体也好心灵也罢,只要能带我走,收下我,圈养我,只要,不要再让我流浪。
我愿付出所有。
「萧衍,能不能让我跟你走?」
将浓烈的思绪脱口而出时,我看见他扬起讥誚的冷笑。我喜欢拥有表情变化的他,但这次的笑容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你?」他放下擦不乾净的匕首,斜瞟我一眼,「做白日梦呢。」
「我是认真的。」我不悦地反驳。
他仍旧不把话当一回事,只淡淡撇过头,将菸头凑近唇边,对大海吐出一口白雾。
我的心口好像也被什么烟燻着,逐渐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突然有点喘不过气。
「我是认真的。」我又复诵一遍,希望这次的语气能让他感受到我的诚恳。
像是为了彰显我们不同,萧衍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枪,慢条斯理地拆下弹匣,手腕一翻,将一颗颗子弹倒在桌上,他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随后对我说:「你我不是同路人,我们不会有结局,大不了三天后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程,也算尽了这几天的情谊。」
话音不轻不重地落下,我像是被判处死刑的囚犯,被浇了桶比汽水还要沁寒的冷水,浑身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畏颤与痛心,那痛是深达骨髓的尖锐,一下一下缓缓地扎、缓缓地折磨,让人不死,却想以死解脱。
我默默流下眼泪,不再说话反驳,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也没用什么东西擦拭被眼泪润湿的脸,只任它们滑落脸颊,坠在衣服上,浸湿领口。
突然很后悔今天把头发绑起来,因为我从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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