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走了,也就没有看到另一个稍远一些的坡地上站着楚三叔、楚志国等人。
楚志国压根不搭理这些事,只一味埋着头弯腰干活儿。
楚三叔则摇摇头,他太了解年春花,平时就是个满壶水不响、半壶水响叮当的人,现在“金饭碗”飞到她家,她和楚志业只会比以前更狂,更傲。
人,一旦太狂就要惹事儿。
楚三叔对老婆赵琼说:“这段时间少和她家走动,不要去沾一些小便宜。志国,你也是。”
赵琼就白了他一眼:“我和你生活一辈子,什么时候沾过小便宜?就是队里好点的活儿,你都避嫌,不给自家人。”
“要不是队委会有额外工分补贴,咱家还能过得下去?”赵琼的话充满嗔怪,但心里没一点儿怨。
赵琼的思想境界,不比楚三叔低。
这年代,队里领导的权力是很大的。第九生产队的领导好,可是其余一些公社、一些生产队领导以权谋私的比比皆是。
可赵琼做不出那个事。楚好民这个年纪的人,学问能有多高?没学问,能当上队里的领导,那已经是人民信任、是祖上积德。
他们怎么能干缺德事儿呢?
楚志国也说:“三叔,你放心。”
赵琼多嘴问了句:“你觉得春花儿她们家要出事儿?”
楚三叔摇摇头,压低声音:“这话,我也只能给你们说,现在拿出去说,说不定春花以为我见不得她家好。”
楚三叔在队里稳扎稳打多年,练就一双看人的眼睛。
他说:“之前我给志国说过几句,志业这个人好高骛远,人又懒惰,一心只想着投机倒把。这样的人,如果当农民,顶多就是懒一点,穷一点,惹不出大乱子。”
“但是,这样的人,一旦让他沾到了钱和权,他这颗心,就收不住了。”楚三叔指指脑袋,“他又以为自己有点算计人的小聪明,心也不定,怎么能不出事呢?”
供销社,那可是肥得流油。
楚志业就是一只耗子,把耗子放进油堆里,楚三叔实在难以预料,楚志业之后的下场会是什么。
他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另一边,楚枫楚深今天没出门,兄妹俩在家和三妮依依惜别。白佳慧离婚了。
离婚,能够摆脱年春花楚志平那一群恶心的人,可也面临着现实的问题。
她不是第九生产队的人,在这边没有地、没有房子,现在离婚后,大概率只能带着三妮回娘家。
可是,娘家没那么好回。
这个年代不少人的观念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三妮眼里有泪水,她和外公外婆那边不算亲,她从小长在第九生产队,可是,她仍然支持妈妈的决定。
哪怕要她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
三妮哭着说:“之后上了初中,我们说不定能够在镇里读同一所中学。我已经会抓知了壳,会认穿心莲,到了那边,我会帮妈妈做事。”
楚深觉得哭泣丢脸,但也红了眼眶,楚枫更是泪意潸然。
不能让白佳慧和三妮回去,那个娘家,根本不是好地方。
曾经,楚枫看着上一世的白佳慧带着已经抑郁成疾的三妮离开发达的年春花家。
但是,白佳慧的父母觉得这很丢脸,让她滚,还说她太蠢,为了一个早晚是别人家的女儿,离开福窝。
这一世,年春花家大不如前,但是楚志业得了“金饭碗” 白佳慧的父母仍旧会如此。
再加上物质匮乏,白佳慧和三妮的命运很有可能是:白佳慧被父母改嫁,三妮重复被粗养的命运,十多岁就被嫁出去收彩礼。
所以,白佳慧现在也没有坚定地说要回父母家。
以她的清醒程度,她其实能知道回去不是个好地方。只是她寸土不依,片瓦不着,她没有选择。
只能在一堆烂路中选择稍微熟悉的那一条路。
楚枫坚定道:“二婶,要不你们不走吧?”
楚深也不想三妮、二婶走,同样点点头,白佳慧苦笑:“小枫,我哪儿能一辈子住你们家?别人说着也不好听。”
到时候别人说,她离了婚勾引楚志国怎么办?
不要小看人性的恶。
这年代的乡下,除了独女,女人没有宅基地。独女嫁出去后,宅基地也没了。
更不要说白佳慧家里还有哥哥,她真正的无处可去,所以年春花以前才敢这么欺负她。
白佳慧打算的是,回了父母家,最多也就是被嫌弃住柴房。要是父母逼她改嫁和三妮分开,她大不了拼死不嫁。
到时候她死赚工分,只要能把三妮供来念完初中,三妮就能找到工作,那她怎样也无所谓了。
楚枫询问:“二婶,你是为着宅基地的事情吗?”
“之前我听单秋玲说过宅基地的事儿,昨天我在副业队听见三爷爷他们讨论,说如果你真离婚后,把户口落在第九生产队,按照章程,第九生产队能分你地建房。”
这是这个年代给离婚女性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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