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一个人显然不行,得有人帮忙才可以,年春花立马吩咐楚学文楚学武:“你俩,去抬木板来,一会儿扶着木板竖起来,我往里填泥块儿,这样才能成墙!”
玩了一天的楚学文楚学武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去找木板。
可是三个人也不够,再不快点,泥块儿就没用了,年春花没办法,只能叫福团也来帮忙。
福团也知道刚才自己受了嫌,尤其是楚志茂说出二伯三伯的事,更是让福团闹了个好大的没脸。现在福团不得不表现自己,她这是在年春花家第一次干活,蹲在地上,努力把那些泥搓搓打打,做成长方形的样子。
秋天的泥和水混在一起,冷得福团骨头缝都在凉。干活儿的人身上也没有干净的,福团漂亮的衣服上、圆润的脸上全部沾满泥点子和泥水,一点儿也不像福娃娃,和乡下所有女孩子一个样子。
楚学武愣愣看着福团,忽然来了句:“我咋觉得福团妹妹没有刚才好看了?”
反而,有点像三妮之前的样子,脏脏的、乱乱的。
福团一直被夸长得就像个福娃娃,她一直以此为傲,现在干活儿手冷就不说了,楚学武还说她没之前好看,福团圆润的眼里一下蓄满泪水,要哭不哭的。
年春花连忙骂道:“福团这是身上脏了,福团就是好看,一看就是有福的长相!等福团干完活,换完衣服就更好看了!”
“谁干活儿能好看啊?!”年春花啐了一口。
楚学武这才“如梦初醒” 他和楚学文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确,谁干活能好看?之前家里的女孩子们个个被年春花虐待得不成样子,喂鸡、干活、烧火、洗衣……衣服和脸上就没干净的时候,瘦骨嶙峋的样子,成了楚学文、楚学武贬低三妮的借口。
这俩兄弟,难怪连白佳慧现在对他们的失望都与日俱增。
几人继续又脏又累地干活儿,年春花累得胸腔憋闷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都变粗重起来,不时捶捶自己的腰,搓搓自己的手。
而且,泥墙得足够高,楚学文楚学武需要扶着两块木板,年春花往木板夹缝里填泥块定型,越往高处,越需要踩在梯子上,她让福团扶着梯子,福团倒是很认真地在扶。
可是,福团基本就没做过活,她掌握不好方向和力道,听得噗通、噗通的,年春花被活活从梯子上摔下来好几次,她摔下来压倒福团,福团、年春花二人齐刷刷摔在泥水里,滚得一身是泥。
幸好对成年人来说,这个高度不至于伤筋动骨,不然年春花也要去医院了。
赵二叔看着这两个自诩有福不干活的人遭这种殃,觉得也真该让年春花吃吃教训,年春花龇牙咧嘴地说:“赵二叔,邻里邻居的你不来帮帮忙?”
赵二叔摆摆手:“我一个地里刨食的,我哪儿有你们命好,我担心我过来以后,你们变倒霉了。”
一句话堵得年春花哑口无言,她总不能把自己说出去的话都吃回去吧?
见着赵二叔走远,年春花破天荒地感到后悔,早知道她就不把话说那么满了,哪怕志业得到了那个金饭碗,她们一家也到底要在第九生产队生活,她该稍微低调一些的。
年春花后悔得忍不住扇自己大耳刮子。
赵二叔则慢悠悠朝地里走去,其实赵二叔是个老好人,本来看着年春花和福团摔成那样,差点没忍住要去帮忙。但他一想,这两人自诩有福,在家里压榨着蔡顺英一人干活儿,她们俩还瞧不起蔡顺英,把这个干活儿的给逼走了。
要是自己去帮年春花修房子,年春花觉得干活儿的走了也没什么影响,以后不就更欺负儿媳妇,更在家里打打闹闹、不把别人当人看嘛?
这种缺德事儿,赵二叔不会做。
他走到地里,拿着铁耙子细细耙掉地里的草。之前天降大雨,地里的种子遭了大灾,可是野草就像逢了甘霖,全都疯涨起来。赵二叔看得是又好气又好笑,要是种子也跟这野草似的生命力旺盛,农民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气?
幸好,被雨水浸泡过的地特别松软,他不用费太大劲儿,就将铁耙子深入地里,把野草扎得非常深的根系给铲出来。
赵二叔干活儿时,看见从地旁走过去的楚志平,赵二叔眯了眯眼:“志平!”
楚志平闻言站定脚步,和赵二叔打招呼。
赵二叔拄着铁耙子:“志平啊,今天你三弟妹回娘家去了,你三弟也去追了。”他细细看着楚志平的表情,纳闷地问,“你啊,真就一条道走到黑?”
“你三弟都知道去把老婆追回来,你是要一辈子当福团的二伯?”赵二叔推心置腹给楚志平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孝顺是该孝顺,但也不能事事都听你妈的。你妈那个人脑壳木,对儿媳妇更是从来没安好心。”
楚志平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妈。
千错万错,他这条命都是妈给的。
赵二叔看他是个榆木脑袋,也急了:“你还真是你妈的大孝子。你也不想想,你妈不让你养自己女儿,养福团。她当初有没有不养自己的儿子,去帮别人养儿子?你妈这是在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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