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腊肉?
这个年代,喂猪的农民没有肉票,种粮食的农民没有粮票,一切都拿去全力供应工业生产,供应大城市的市场。国家是站在农民的脊梁上发育起来的。
这个年代的农民穷到什么地步呢?乡下人情味重,每到过年就走亲访友,每家每户都会拿出好菜招待亲朋好友,比如猪肉、鸡肉……腊香肠、腊猪舌这些干盘儿,还有一些糖果。
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些菜是不会只上一次桌子的,如果客人给吃了,下一顿主人家就要犯了难。
于是,常常有大人私下教育自家小孩儿,到了桌上别挟什么什么菜,就是为了给主人家留菜。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做的,至于那些富裕的生产队和公社是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无论怎么拮据,杀猪这天,总是值得高兴的。
孩子们在远处蹦蹦跳跳,队员们揣着手,三三两两站在一旁讨论家长里短,一些人搬出大锅烧着热水,负责杀猪的队员肃穆着脸,同时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能不能和杀猪队的人一起多吃一副猪大肠。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因为杀猪很累,一些猪下水就会被杀猪的默默掏出,洗干净后立刻煮了,先吃为敬。
别的队员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别人出了大力气。
今年,刘添才还专门组织了队里厨艺好的人,打算起灶烧锅热油,请全队队员一起吃一些猪配件、放松放松心情,加强第九生产队的凝聚力。
当香喷喷的猪肉味儿传开时,孩子们都手拉着手,高兴地蹦来蹦去,除开李秀琴、蔡顺英。
李秀琴、蔡顺英前段时间吃了些猪肉,都是那些找福团看生男生女的人送的,现在闻着猪肉味儿也激动,但是……因为赵猛赵三妹那个事,家里的猪没喂好,她家分得的猪肉是全队最少的。
她家人口又多。
有这么个底子在,哪怕现在有猪肉吃,她们也高兴不起来了。
蔡顺英擦了擦眼泪水:“我真是不明白了,明明像队里大家一样也挺高兴的,平时上工、赚工分,队长他们也好,经常给队员谋福利,比起其他队长好得多了,咱家为啥偏偏就要和别人不一样呢?”
在别人上工时当神婆,在别人勤劳时注重福气。
机关算尽,反而没过好。
李秀琴也有些难受,但她和蔡顺英可不一样,李秀琴知道年春花偏着福团、偏着四房,她是既得利益者,所以,李秀琴冷冷道:“你要是嫌弃咱家日子过不好,你就分家呗,你敢吗?”
“你别看陈容芳现在好,那是大哥站在她那一头。你呢?你看看白佳慧,白佳慧这几天说是过得好,但是,一个女人没了丈夫,一个女儿没了爹,真的不会寂寞吗?别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看着吧,白佳慧现在是还住在咱们家,名声才没坏,要是真彻底分家,她不被人说死?”李秀琴道,“咱们女人该走什么样的路,生产队那么多女人已经给咱们打了样,要是离经叛道的路好走,早就有人走了,我劝你把脑子端稳一点。”
分家,是那么好分的吗?现在蔡顺英是委屈了点儿,是没尊严了点儿,但是她分了家更惨,这就是年春花的底气,李秀琴也正是看穿这一点,才敢这么说蔡顺英。
蔡顺英这么一想,也的确不敢,她果然就像被拿捏住了一样,不再开口说话。
心里,好像又在淌血了,淌完了血,蔡顺英就只能开始恨陈容芳、白佳慧,恨她们离经叛道,人总要有个发泄情绪的口子,否则,她怎么活啊?
另一边,福团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她确实有福气在身,脚下一滑免了被大白猪顶住胸口的大难,但她仍然摔得不轻,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福团闻着自己发间、身上刺鼻的猪屎猪尿味道,连干呕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她难受的是,自己的福气到底怎么了?
之前,秦老师就说过,福团天资聪慧,她确实有点小聪明,脑子转得确实快,以往福团依赖福气,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她发现福气有了些许限制后,就开始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猛、赵三妹?这俩兄妹欺负了她,却没得到报应。但是,在赵猛、赵三妹之前,福团就隐隐觉得自己的福气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比如那次鸡瘟,也就是鸡霍乱那次,明明她感应到的是拿着神奇植物去就能救了全队的鸡,却没想到他们自己就找到了治鸡的办法,反而显得她不知轻重。
福团想想,当初牵线治鸡瘟的就是陈容芳一家,再往深里想想,福团就想到了在借阅室借书的楚枫和楚深。
楚枫和楚深这段时间变化都非常大,从小冻猫子一步步成长,待人接物都变得井井有条,很有风范。
但是,福团想了想,深哥哥是男孩儿,在乡下,男孩儿越来越自信是很正常的,但是枫姐姐?她身上那股淡然自信的气质,会不会来得有点蹊跷呢?
福团很快锁定楚枫。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血缘
屋外, 檐下滴着冷浸浸的露水,大地染上淡淡烟雾般的颜色, 不再是金秋时节的热烈金浪, 像是水墨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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