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第一个撕了蔡顺英。
蔡顺英再是叫自己孩子帮自己做点儿,可孩子们的能力毕竟也有限。
蔡顺英晕乎乎的,从锅后面绕到灶后面,想要往灶里扔一点柴火,福团和哥哥楚学文在那儿玩儿呢,蔡顺英声音微弱地说:“福团,学文,让让。”
福团在玩儿一种叫做捡棍的游戏,用一大把棍儿洒在地面,捡起一根棍不能让另一根棍儿动,她正聚精会神,没听到蔡顺英说话。
蔡顺英都快站不住了,连忙说:“福团,让让……”
她催了第二遍,福团这才咬唇看了她一眼,落寞地打算离开。
年春花连忙给福团撑腰,骂道:“你一定要从那儿过去吗?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绕过去?”年春花唾沫横飞地骂着,蔡顺英委屈辩解:“妈,我不是……”
年春花哪里听她解释:“这几天我就瞧着你臊眉耷眼的,怎么,让你做点活儿心里不高兴?我再给你们说一次,家里现在日子好,有福气,就要珍惜!”
“尤其是,要对福团好!福团身上有大福气在哩,你蔡顺英一个没福的跟着享受了福气,你多做点活儿能死?咱家有现在,全靠福团,大家都必须要对福团好,要敬着福团!你蔡顺英连过个路都要为难福团,你是不是白眼狼?啊?”
年春花这是在借骂蔡顺英,敲打家里所有人呢。
这段日子,家里被送了不少礼,什么白砂糖、鸡蛋糕、酒……应有尽有,还有人塞红包,那些东西大多进了公中的账,不少人眼睛就盯着这些东西。年春花必须得把她们教育得服服帖帖的。
要让她们知道,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福团带来的,她们能跟着沾点光就该满足了,不要肖想不属于她们的东西。
蔡顺英本来就很虚弱,现在被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骂,身子晃了晃。
她忽然就觉得,生活太难了。
福团、福气。
是,福团能够断人生男生女,好像是很有福气。但是,她蔡顺英得到什么了?她有了更多的、干不完的活儿,有了一个必须笑脸相迎的小祖宗。
就连她的儿子们,也都常听着年春花辱骂她,现在开始习惯,觉得她就活该做活、活该被骂。
蔡顺英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只是格外的凄楚,格外的难受。
蔡顺英确实不懂,人其实就是动物,但是人会赋予一些温情的文化在动物属性之上,所以,大多数人的家庭会互相包容、互相分工。但是年春花家不是。
在年春花家里,福气就是硬通货。
福团有大福气,连带着李秀琴等人作为她的妈,也要享受福气的好处,可是再有福气,家里的家务不会随之减少,总要有人做活儿,最后这些活儿不就全落在没有福气的蔡顺英一个人头上了吗?
以后蔡顺英的儿女要是长大,那些活儿就全是她的儿女的。一环吃一环,一个阶级吃另一个阶级,年春花家就是残酷阶级的缩影。
白佳慧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毅然决然分家,躲过了这一场磋磨。
年春花还在继续骂蔡顺英:“你可别觉得委屈了,沾了福团的大福气,你才有了肉吃,有了糖喝。这日子比之前好太多了,你不要不知足!”
老老实实干活儿。
蔡顺英背过脸去,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见自己被骂哭了。
她穷了一辈子,吃肉的时候少不假,可是她现在实在太累了。她不是没有去上工,难道她赚的就这么少?她可以每顿不吃肉,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只想下工后可以稍微歇歇,不要一下工就要做一家子的饭菜、洗洗不完的碗、做做不完的家务、挨骂不完的骂。
蔡顺英只是想有一个最基本的“人”的诉求,也实现不了。
没办法,年春花觉得她没有福气、没福气那不只能被有福气的人捏圆搓扁?上辈子,多少人败在福团的福气之下。
就在年春花骂完蔡顺英,又对着家里的人絮絮叨叨夸奖福团的福气,一口一口喂福团红糖醪糟鸡蛋,福团美滋滋地喝着甜到心口的红糖醪糟水时,外面却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有人拿石子儿砸了他家的门墙?
紧接着,一个粗声粗气、泼辣无比的女声传来:“福团,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来!年春花,你个老不死的,连你家孩子都教育不好,还不快点滚出来!”
这声音在夜晚,如同春雷乍响,惊得附近的狗全都汪汪叫了起来。
单秋玲一掀锄头,重重锄在地上,把一块石子儿都给活活敲碎,那股煞气瞬间让所有狗都没了声音。
她继续骂:“福团,现在你哑巴了,敢做不敢当?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这声音听在年春花一家人心中,不可谓不惊讶,这是谁啊?怎么忽然就骂福团了呢?福团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得罪人呢?
年春花原本还在教育大家,说福团是天上的星宿,没想到单秋玲这个虎逼一声声地骂福团不要脸,搞得年春花一肚子的话来不及说出来。
这,有福气的星宿也能挨这种骂?
至于福团,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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