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情势下依旧咬定不放松,在无声地警告她:不准说。
他平日优雅温和的瞳仁,此刻也一眨不眨地锁定晋惕。晋惕有多凶恶,他就有多凶恶。两边俨然旗鼓相当,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半步。
戋戋踌躇,沈舟颐捏捏她的手心,语气像平日清晨在床榻时那般柔和:“戋戋,来,告诉他,你要的不是他。”
明目张胆和晋惕作对。
晋惕红眸更红。
一时间满月宴刀光血雨,醋味弥天。戋戋夹在中间,委实难受至极。
被两个性情阴鸷执拗的男人同时锁定并不是什么幸事,戋戋得到的不是被抢着爱的幸福感,而是深深的、难以自拔的恐惧。她就像山涧中两块大石挤压下,在罅隙内顽强生存的一根豆芽,无论哪方是赢家,她都会被千钧重量碾压得尸骨无存。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她想要的。
戋戋迟疑道:“我……”
晋惕的长剑示威似地晃了晃。
戋戋恨,为何定然要她抉择,她就不能两个都不选吗?或者选别人,李大郎?
各种目光的睽视下,她奇寒彻骨,三魂六魄都如同被揉成团,坠入意志的深渊里,冷汗如注,心慌欲死。
这注定是个死局,她没法选。
晋惕见她犹豫以为她心悦沈舟颐,沈舟颐亦失望,以为她到现在还对晋惕念念不忘。
终于晋惕耐心耗尽,剑锋绝望地往前一送,刺入沈舟颐的心窝。
刺耳的惊叫齐齐在耳边响起,好在这时传来王府下人长长的一声“报——”。
“大皇子殿下的人来了,指名道姓说世子爷强掳他的太医,怒气冲冲来府上要人。”
晋惕蹙眉。魏王趁晋惕瞬间的愣神飞身过去,从他手掌中抢过长剑摔在地上。
魏王妃严肃道:“大皇子怎都知道了?坏了,闹大了。”
沈舟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晋惕勾出一枚挑衅的微笑。
晋惕见了,疯得更加厉害,恨不得过去手撕了他。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们之间有夺妻之恨,仇怨已不共戴天。
原来早在沈舟颐临走时,邱济楚就已跑去大皇子府上通风报信,直到此刻才终于等来大皇子的救兵。
晋惕今日不宰沈舟颐实难甘心,奈何剑已被魏王抢过去,他一时无法行凶。又见戋戋的手臂仍挽着沈舟颐,杏眸忧心忡忡,便对沈舟颐的杀意更浓烈数分。
魏王妃五内如捣,低声对魏王道:“大皇子向来与我们不睦,且又最爱在圣上面前告小状。子楚今日这荒唐事,千万别传到圣上耳中才好!”
魏王一拍脑门,心想魏王妃说的正是,勒令晋惕把沈舟颐和戋戋二人送出去。晋惕咬牙切齿道:“沈舟颐可以不死,贺小姐必须要留下。”
在场众人皆唏嘘,怎想晋惕好色至此,大皇子都上门要人了,竟还耽于女子。
魏王扇晋惕一耳光,大怒道:“逆子!”
赵阁老和赵鸣琴犹自愤愤不平,好好的新生儿,愣要被说不是晋惕的种,如何能甘心。
沈舟颐自不可能把戋戋独自留在这儿,他们已是即将成婚的夫妻,理应同舟共渡。
褚玖那边催得紧,若魏王府执意不肯放人,褚玖就要去圣上面前参晋惕一本。经上次晋惕掠夺戋戋的事后,晋惕在圣上那儿本就声名狼藉,这次若再被弹劾,多半是要获罪的。
当下沈舟颐和戋戋出得魏王府,不少宾客都目睹沈舟颐半张身子全是血,唏嘘之余,又好奇不已。有人猜测说晋惕想强掳民女,才把那女子的丈夫伤成这样的。魏世子自幼就有个小魔头的诨号,果然名不虚传。
沈舟颐失血过多,在回去的路上便昏厥在戋戋身上。魏王府的人也不先替他包扎,只管将他和戋戋丢回贺府了事。
邱济楚心急如焚地迎上来,拖沈舟颐回屋,匆匆忙忙找来金疮药,这才止住了血。
果然如魏王妃所料,大皇子褚玖将晋惕谋色伤人之事禀告给了圣上。圣上恼晋惕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不准他再留于皇都,派他去北方边陲的军营中历练,不砍下两百个柔羌人的脑袋,不准回到临稽来。
魏王府新生的小小世子居然不是晋惕的骨肉,在王府内部引起了场不小的风波。
赵阁老和魏王这亲家是没法再做下去了,两家冷战两天两夜,最后还是决定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就和离。赵阁老带着赵鸣琴回江陵罢了。
魏王妃百思不得其解,那夜明明是她亲手给晋惕和赵鸣琴调的暖情酒,赵鸣琴腹中孩子怎么就不是晋惕的了?既不是晋惕的,也不是沈舟颐的,那孩子到底是谁的?莫非这其中横生了什么枝节?
晋惕本待等拿下沈舟颐后,把德贵的尸体抬上来,以蓄意谋杀罪给沈舟颐判个腰斩。然随着滴血验亲的失败,后面的计划都无用武之地了。
最委屈的还是赵鸣琴,莫名其妙就怀了孕,莫名其妙就当了世子妃,最后又莫名其妙被和离。
她隐隐感觉自己被什么人当棋子用了,又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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