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茴安静而绝望地伏在陆湛的怀中,他的怀里带着微微的凉,带着属于他的天地间最干净的气息,一尘不染。
这个差点死在她手上的人,顾茴紧紧抓着他的黑袍,抓得起了皱,可她就是攥得死紧。当时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让这人死的。当年的困惑在此刻全被解答,她曾不止一次想起她以身化剑入魔尊胸口那一刻,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沈遇不能有事,可直到她触碰到魔尊命门之时,她都从未想到自己真的能够得以靠近魔尊。
她更没想到自己能够刺入对方心口。
就好像,好像,强悍无比的魔尊,对她,全不设防,甚至好似要迎她入怀。甚至她最后的生还,都是个谜,但凡魔尊有任何举动,她都没有坠入魔窟的机会,而是当即化作齑粉。可是那段模糊的记忆中,她坠入魔窟,却感受到一种精纯灵力包裹。她一直以为是错觉,原来不是啊。
如今再想来,如此精纯的灵力,除了身为鸿蒙之子的陆湛,还有谁有呢。
她能杀得了魔尊,不是因为她是不世出的天骄,不是因为她纯净的神族血脉,而是因为他是陆湛。因为,陆湛知道一个化神在他的力量面前是多么脆弱,他但凡动一动,她就灰飞烟灭。
她掉入魔窟还能成为那个活着爬出魔窟的奇迹,不是因为她气运加身,在这个小世界,她有什么气运呀,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与她同坠魔窟的是陆湛,生死之际,他先拉了她一把,坠落之中,他护了她一程。
想明白这一切的顾茴,突然无力地把下巴搁在了陆湛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彻底放在了陆湛身上,她抓着陆湛腰侧黑袍的手骤然松开。还能怎么办呢,她欠这个人的,原来早就还不清了。
陆湛早先拉过顾茴的手已经松开,垂在自己身体两侧,不去碰触她。却突然感觉到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整个人都无限柔软地靠入自己怀中。
陆湛的两只手离得更开,无助地停在身体两侧,完全不知该放在哪里。
他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怪不得当时你想杀我。”不止一次,她从陆湛身上感觉到杀气。是了,如果有人曾杀过她,天涯海角,前世今生,她必会反杀回去,绝不手软。
“嗯。”陆湛同样闷闷答了一声,想杀掉这人,不止一次。心口疼得受不了,疮口永远溃烂,永远不得愈合,再也压不下那股猖狂的邪气。唯有她死,只怕他心口溃败的伤口才有愈合的机会,那股邪气才会被彻底压下。
“为什么不动手。”顾茴茫然问。犹豫什么呢,不管其中有什么误会,杀了就是杀了,必然要杀回去的。更何况,她的那一击,穷尽全力,没有误会。陆湛是不是傻呀!简直傻得荒唐,居然还拉她一把?陆湛他——,顾茴后怕而又悲凉地想,他是不是真傻。
陆湛轻轻笑了一声,“还能为什么。”不舍得呗。
但凡他舍得——,苏醒之后,决心下了无数次,一个个疼得常年擅长忍受痛楚的陆湛都要咬紧牙关的夜晚,他一次次告诫自己,杀了她。她既先动手,就该杀了她,毁掉这个唯一能杀死自己的弱点。既然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她,就该杀了她,彻底拥有她。他有无数杀了她的理由,可是都没有用。
不杀她的理由只有一个就够了,他舍不得。
陆湛慢慢低头,在怀中人耳边低声道:“舍不得。”舍不得就是——,她再辜负你,再得罪你,甚至有一刻你因她痛彻骨髓,甚至恨她入骨,可是——只要想到,这个世界可能再也没有她了,任由你走到天涯海角,走遍四海八荒,都看不见她。当你走遍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再也无处可寻时,你就要清醒地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你活着的这个世界,没有她。
陆湛的手终于落在了怀中人的身上,他轻声笑了,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呢。只是想想,就觉得绝望啊。
陆湛收拢手臂,下颌蹭到她带着夜的凉意的浓密乌黑的发,淡淡的薜荔香萦绕,陆湛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心悦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感觉到怀中人一颤,他轻轻笑了一声,“夭夭,我从大楚追着你跑到修真界,从魔窟追着你回来,如今,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风声寂,月光明。
怀中人轻轻颤抖。
陆湛更低了头,轻轻咬住了顾茴小巧的耳。怀中人整个缩在他宽阔的胸膛间,那么小一团,那样脆弱,面对这样一个人,除了呵护她,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他早就别无选择。
含混的声音低哑极了:
“夭夭,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我同你一样从来不会对人手软,更不会让有负自己的人活着。只是,这一切狠厉,一切原则,轮到你,都含糊成一片,只留下三个字:我要你。要你活着,要你看向我。
从她乱入他轮回那一刻开始,孑然一身的鸿蒙之子,就注定在劫难逃。
陆湛进京收拢双臂,把他追逐了生生世世,始终心心念念的人收拢在怀,他的唇从她小巧的耳,到她柔软乌黑的发最后叹息着落在她的脖颈间。
而顾茴靠在这个她一万年前就认识的人怀里,她突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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