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勒令自己看着,她就要清清楚楚看着那个顾茴到底如何处心积虑抢别人的东西,而她的师尊到底要如何再一次伤到她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前方山崖处,顾茴看着空中飘着的盏盏纱灯,突然想到了陆湛。想到了陆湛给她缔仙草的那夜,穷桑树下就是飘着这样的纱灯,把整个碧水阁外都映衬得仙境一样。
而沈遇就那样怔怔看着望着纱灯不语的顾茴,看着柔和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描摹出她的眉眼,点点处处都是公主的模样,他为什么会认不出?他早该认出的。
他的右手死死负在身后,胸腔里激荡着太多东西,此时反而一句都说不出,只是怔怔看着,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不明白为什么她回来了,却从不曾找他。明明他就在眼前,她为何不寻他。
“道君特意前来,为何不说话?”顾茴这才把视线从纱灯上移到了一旁静默许久的沈遇身上,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她检视自己久违的命珠,圆润饱满,等着她。让顾茴纱灯下的目光都柔和了,能这样久的离自己的命珠这样近。只可惜,就是多了个活人,哦,还不是一个,还是一拖一。
恐怕半个修真界都猜测青云道君不会来,可青云道君偏偏来了。想到这里,顾茴视线余光不由瞟了一眼黑暗处,大概整个修真界都觉得白瑶不会来,可白瑶也来了。
啧啧,这对师徒,不愧是一对。能上演那样惊世骇俗虐恋情深的,都有些正常人没有的东西在身上。
沈遇视线与顾茴相接,顾茴看到沈遇的睫毛轻颤,四处乱飘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青山宗秘境试炼出来的那日正殿之上,人群中的白瑶攥住沈遇袖子的那刻,他的睫毛就是这样轻轻颤了颤。
想到这里顾茴忍不住笑了,沈遇这个人,她是真的很熟悉。极少动情的人,偏偏这么巧,每次动情都被她看在眼里。不巧的是,还是对不同的人。一时间顾茴竟不知此时的自己,到底算是那床前明月光,还是那心头朱砂痣。真真是,有意思。
顾茴扑哧一笑,熟悉得让沈遇整颗心都一跳,他说话了,声音很轻,他说:“为什么。”原来不是心魔,不是他被魔障住了,不是像,原来就是她。
这一刻,沈遇清隽的脸上是真正的悲怆。
他悲怆地看着山崖处临风而立的女子,他想说青山宗亮起的魂灯,他想说魔窟下消失的气息,他想说随着顾茴修为提升一次次变化的眉眼,他想说那让他熟悉至极的笑容和她眼中的光如果她否认,他有太多话可以说。
他却没想到顾茴根本没有否认,她用她一贯天真灿烂的眉眼,理所当然道:“就是不喜欢了。”说着她一笑,好像跟人分享快活的事情一样,“我遇到了更好的。”自然得好像她在说她头上换下来的发钗,身上换下来的衣裙。就是这样天真灿烂的模样,“沈大人,我换了衣衫自然是因为这套更好看。”
沈遇整个人静默极了,他听着这让他无比熟悉的话,看着这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笑。明明这人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谈笑间却挥舞着刀子,把人割得鲜血直流,可看到这样的她,沈遇竟然不知该答什么。只有突然的,涌上来的腥甜的血,被他狠狠吞下,他才彻底明白她说了什么。
“更好的?”沈遇问,声音里都带着压不下的腥甜味道。
顾茴点头,肯定道:“更好的。”说着她突然看向沈遇,“道君,不也遇到了更好的,咱们也算是殊途同归。”说到这里,顾茴又忍不住笑了声,她的视线自然地从沈遇脸上滑落到他的左胸处。她确定了,情绪起伏激荡,是不利于取命珠的。此时,她的命珠都显得脆弱了些。难道真的得用药不然掏心之痛,心绪怎么可能不激荡
顾茴在试验和忖度。
而沈遇已于无言静默中溃不成军。所有要说的话都再无法说出口。宽大的白袍都无法掩盖沈遇此时发颤的身体,他发现自己整个声音都被堵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漫不经心打量着他也打量纱灯的人。
可就连她这样说话,这样——
沈遇都于痛楚之中体会到悸动,她回来了,那个揣着五两碎银子就敢对着他那柄要价五百两的桃花扇说“我要它”的公主回来了。
尽管腥甜上涌,指尖冰冷,心尖都在抽痛。可沈遇却于这无涯的长生之途中,再次看到了他想见的人。漫长而枯燥的生命,再次被同一个人点亮。
“你怨我?”沈遇痛且眷恋地看着这个人,轻声问。
顾茴却呼出了口气,不能再刺激这人了,气血激荡得她的命珠都不舒坦了。可是不刺激对方,她一下子就没了任何跟眼前人说话的欲望。
“道君,冷静。”顾茴勉强说了这么一句,就移开目光,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命珠,重新看这一盏盏纱灯。
他们曾是倾心相许的人,曾是差点结为道侣的人,可如今,久别重逢,她轻轻浅浅对他说“冷静”,沈遇简直有些想笑了。
“这纱灯是哪个独具匠心的巧匠扎的?还是里面燃着的香有旁人不知道的来头?或者,或者这扎灯的竹骨是北海罕见的青竹?”公主喜欢的东西无一步贵重精致,巧得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