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后,图南发了一场高烧。
请来医生上门看诊,说是由于受寒和惊吓过度造成的。
蒋培风坦诚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图南生病。
一向器重信任大儿子的蒋至城难得的肃声批评了他。
小丫头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不断呓语,再低头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头。
那纤细的血管和红得不正常的小脸令蒋培风内心自责又震惊。
蒋培风以为自己已经很注意了。
生病这种事,从前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军营中摸爬滚打受了伤也能笑出来的硬汉,再近点的,蒋云程被老爹踹了打了照样可以活蹦乱跳。
可是,图南不行。
她是需要精心呵护的花骨朵儿。
甚至于一个不经意,狂风都能将她卷去。
而在图南连续不断的噩梦里。
蒋培风和笑容鲜妍的女生相携并行,她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很高的地方坠入无底深渊。
她很想挣脱。
过年时蒋至诚连续几天都需公干,家里的年夜饭都是提前吃的。
彻底病愈的图南穿着红色连衣裙从楼上下来,头发乖顺地披在肩头,衬得脸更加莹白。
蒋培风看过去,忽然才发现原来她个子长了这么多。
夏天时那个还有些干瘦的小丫头不见了。
十五岁这年,四月份图南生日,蒋至城邀请了许多人,其中不乏他曾经和现在的战友亲信。
在隆重的宴会上,她被正式地介绍给到场的所有人。
作为蒋家的女儿——蒋图南。
能够冠以蒋这个姓,说明她真正的成了蒋家人。
改名这件事情是谈芸跟她说的:“……这样的话,等以后你嫁人或者我们老了,也还有人忌惮着,不敢欺负你。”
自从年前病愈后,图南变得沉静了许多,默默听她说完,只问了句:“我能自己取名字吗?”
在蒋培风的语文课本上,图南看到了他的名字——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下一句话是“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改名后的学校生活比之前多了些波澜。
这些学生还没彻底学会成年人的圆滑世故,蒋家再厉害,于他们而言也足够遥远。
于是有人会直接问图南:“听说你是蒋家的私生女,真的假的?”
又有更大胆的会凭着一些道听途说的谣传残片问:“你妈妈是小三上位吗?”
对于这些言论,图南不回应亦不为所动。
她好像天生有种能力,可以屏蔽所有她不在乎的人和声音。
也或许因此,她可以只专注于自己在意的。
五月学校组织初三的学生野外生活,为期一周。
图南对此不感兴趣,在晚饭时说起来,想要谈芸帮她请假。
最后还是蒋培风说:“出去走走也挺好的。要是实在无聊,家里去接你回来。”
图南便真的去了。
距离平城三百公里外的一片草原,正值万物生长繁茂,四处风景如画。
对学生来说只要不上课,任何活动都是值得期待的。
带队老师组织大家玩游戏,首先要抽取跟自己搭档的同学。
结果组队环节就出了意外,两个男生为了一个号码牌谁先拿到的问题大打出手。
围观学生鼓掌叫好助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老师急得不行,在一旁连声劝架喝止。
混乱中,图南皱着眉退出人群。
好吵,好幼稚。
他们像野兽一样毫无形象缠打在一起更是令人反感。
她刚来第一天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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