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曼吟醒来的时候,怀里软乎乎的小身子正在发抖,她手背上都是热泪,她轻轻摸摸女儿的头发,虚弱的开口:“怎么了?”
她由无声流泪变成了小声啜泣,很克制的去堵住自己的哭腔,搂紧她妈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妈,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我害怕”这是温可意头一次对妈妈说害怕这两个字。
女儿的话令温曼吟柔肠寸断,心脏像是被戳开一个大洞,不停的往外渗血,已经没有再去安慰陪伴的机会,必须硬下心肠,教她要学会一个人克服害怕,“恐惧是可以想办法战胜,消除的。”
温可意还是哭,呜呜咽咽的声音宛如第一次离开母兽的小兽,“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做不到。”
母兽迫不得已推开小兽,逼她成长面对未知的前路,“在我面前哭有什么用?”
小兽早晚要离开母兽,独自生存捕猎。
温曼吟摸索着给她擦眼泪,“眼泪要用到正地方,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话吗?”
她之前说:女人的漂亮和温柔是最柔韧的武器,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稍加运用就能将敌人一击制胜。
温可意说:“妈,我不想待在这里…他们想要把我送人”
“别怕,不会的周子翩不会那么做”
“我会以另一种方式一直一直陪着你,”她搂紧了温可意,哽咽着说:“你还太小了,想办法坚持下去好吗?就十年我给你存了一笔钱,等长大了再走”
“你能做到的对吗?告诉妈妈”
温曼吟从抽抽噎噎的哭声里,听到了一声轻弱的“嗯”,她才放心的再度昏睡过去。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团团转,”温曼吟小时候经常听母亲这么说起。
自从她没有家之后,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年。
没有家的人,是没有年的。
初三早晨,她睁开眼,意外的发现她竟然看到了,在弥留之际还能看一看女儿,算是老天最后给她的一点善意。
温曼吟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给她掖了掖被角,自己起来洗漱化妆,换上了她最喜欢的一件针织长袖连衣裙。
周子翩看她容光焕发的模样,知道她就要离开了。心中抑郁难解,站在卧室阳台抽了整整一盒烟。
她轻轻走过来,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轻声说:“我把我最宝贝的东西交给你,拜托你好好爱护她,就养她要十八岁,我留了一笔钱,十年后信托机构会交给你。”
“你放心”周子翩转过身,回拥着她,“我活一日,就照顾她一日。”
温曼吟让周子翩去买了茴香猪肉,她活了面,烙了一锅两面金黄香喷喷的合子。
餐桌上气氛格外阴沉,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父子三人都低头吃着盘子里的合子,温可意吃的最多,她想,多一吃口,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留住妈妈,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团团圆圆?
温曼吟坐在餐桌前,看着正在吃的一大俩小,问:“好吃吗?”
“好吃—”三人异口同声的说出口。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们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
她喝了一口白开水吞掉手里五颜六色的药片,笑着说:“锅里还有,不够再去拿。”
吃完饭,温曼吟坐在客厅沙发靠着,她拿了梳子最后为女儿梳了头,辫了个双股单边鱼骨辫,“以后自己梳头的时候,先用宽齿的梳子,梳通再用细齿的梳,这样就不会掉头发。”
“我知道了”温可意要用指甲狠狠的掐着手背,才能忍住喉间的颤抖,才会不哭出声。
头发梳完,温曼吟让她转过身,她匆匆擦掉脸上的泪痕,强颜欢笑:“妈,好看吗?”
“好看我们小公主最好看”她给女儿擦干净挂在长睫上的泪珠,“去把那幅全家福拿来给我看看吧。”
温曼吟抚摸着镜框,看着略显稚嫩画作,脸上露出了最温柔漂亮的笑容。
真好啊她终于有家了。
温可意依偎她旁边,将泪眼滂沱的脸藏了起来,小声说:“妈,下回,下回我一定画的更好。”
“嗯我相信你啊,永远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最后这几个字的声音已经很小很小了,轻飘飘的,比窗外的雪花还轻。
温曼吟闭上眼睛的那刻,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坐在餐桌椅子上的周惩有些不忍心告诉温可意,她妈妈已经死了。
她从温曼吟胳膊底下露出一张哭花的小脸,“妈,你先别睡,我去拿个毛毯。”
周惩到厨房告诉正在洗碗的周子翩,“爸她妈妈走了。”
周子翩高大的背脊弯了几分,有几滴泪混着自来水一起顺着洗碗池流进了下水道,他擦干净手,给殡仪馆打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门被人敲响,家里来了两个身穿黑衣的陌生人,周子翩与他们攀谈了两句后,那两个男人先下了楼,他径直走到沙发前要抱温曼吟。
“爸,你别动,妈妈刚睡着…”温可意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周子翩翕张着唇瓣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喊了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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