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姐群发了消息:【明天下午大家就可以来,晚上6点准时开吃。】还发了菜单,妥妥的大餐。
一个小女孩张开手臂踏过碎木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宋毛毛赶紧跳了下来,把秋千让给了她。一个男人在不远处双手围成喇叭状喊:lily,记得说谢谢!小女孩口齿不清地说,谢谢。她的棕金小卷随着秋千蹦蹦跳跳,像玉米地上面滚动的穗子。不用谢。别说秋千了,你现在要我的钱包,我也不会拒绝。
她跟阙横找了一张公园里的长椅坐下。从诊所出来的时候还早,两人决定来她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逛逛。
天气不错,学生都放假了,公园里全是人。整片的草地被水泥小道分成一块块的区域。小孩子们在游乐场,围着一圈的家长。大点的玩球,足球,排球,棒球,篮球的。黄色的草地上散散分布着人,聊天,看书,休息。小道上有遛狗的,有跑步的。过节之前锻炼身体的人特别多。
“还从来没见过这里这么多人。” 宋毛毛放空地看向前方,双手交叉放到后脑勺,腰带着屁股坍了下来。
一位老人牵着一只长毛小腊肠狗从他们面前经过。它短短的腿动得飞快,如同汽车飞转的轮胎,用力地拉着绳子凑到宋毛毛的鞋边,用力地闻她。 一阵风吹过,把它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吹起来,变成了两扇小翅膀。
“打扰了,她叫贝拉(bel)。” 老人把小腊肠从她的脚边拉走。
“没关系。她很可爱。” 宋毛毛说,目送着一人一狗离去。
也许我们的时间就是应该用来浪费的。她这么想,脸上露出满足。
“我只有跑步的时候才经过这里。” 一个人逛公园有什么意思,宋毛毛老实承认,傻笑了一下说:“又是托了你的福,谢谢你。”
她看着腊肠犬远去的小短腿开口:“你现在有车了,什么时候回你自己的家?”
“这么快就想不负责任?” 阙横交叉双臂,眼睛看着荡着秋千的孩子们,朝空气中不满地扬了扬下巴。
宋毛毛讪讪瞟了他一眼说:“那以后煮方便面别有意见。” 确实有些翻脸不认人,她又低声狡辩道:“不是我要赶你走,只不过我一个人住惯了。”
阙横无赖地说:“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关我的事。不过习惯也是可以改的,这几天你都不上班,我陪你运动运动。” 他抬起胳膊肘,指着小道上跑步的人。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刘海,他眯了眯眼睛。
宋毛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还挺得寸进尺的!”
他咧开的嘴角带着赞同:“总得有人来管管你。”
宋毛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我刚来这的时候特别开心。”
“因为没人管?” 他心领神会地挑眉,歪过头问。
那时候,她只看禁片只读禁书,每天早上起床跟林女士发微信:还活着;介绍自己先问对方,你知道毛泽东(chairan ao)是谁吗?是!就是那个ao;不到考试之前绝不抱佛脚;搞了一张假的驾照去买酒;跟几个舍友睡在草地上消磨光阴,身上被蓝草尖戳痒死了;趁着酒胆去公寓楼上敲门问那个女人夜里能不能小点声,被她的吻跟一瓶酒打发了,如果喜欢的话就不算骚扰。
想起来那段日子,宋毛毛嘿嘿点头说:“可不是吗。神仙过的日子。”
那个时候没有毕业,没有找工作,没有办身份,没有开会扯皮,没有对死亡的想法,每一天都是新的。最大的烦恼就是想某个词某句话用英文怎么说。舍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走了一个又一个。我去教印第安的孩子英语,然后跟她们学艺术,楼上的姐姐把一盆水栽送给她后去了秘鲁。
再见。保重。一路平安。一切顺利。健健康康的。好好的。活着。不就行了。
宋毛毛就在原地哪儿都没去,她已经习惯了再见。
独生子女嘛!一个人,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
她的笑慢慢变淡,表情开始放空:“神仙的日子没过多久,要交第一篇论文的时候我慌了。好笑吧,被应试教育淬炼多年的我慌了。没了标准的答案,好像怎么写都行,好像怎么写都不对。还好我赶紧改了专业,哎我妈是对的数学有点用我还是适合选择题而不是问答题。”
一只巴掌大小的帝王蝶(onarch butterfly) 从他们面前飞过,她会一路往南,去墨西哥过冬,在春天公路边野花开的时候再回来。现在已经是深秋,这么晚才迁徙,是因为今年特别暖?
有的问题,只有对的答案;有的问题,只有错的答案;有的问题,没有答案;有的问题,你问早问晚,答案都不一样;有的问题,你明知故问;有的问题,你连问都不敢问。我们就这样斟酌着长大,变得麻木。
她揉了揉眼睛歪着脑袋问:“你说我们有灵魂吗我奶奶会不会就在风里?” 谁知道呢?这一瞬间你倒像是没了魂。
阙横放下了手臂,看着自己互抵的拇指,默不吭声。
“嗨!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宋毛毛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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