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世杰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身体想要做出回应,但全身就像鬼压床般无法动弹,费了一番功夫还是只能勉强动的了手指头,眼睛睁也睁不开。思绪迷迷糊糊,靠着意志力让自己从彷彿深海的地方朝亮光前进,然后像是从一层薄膜窜出来般,身体终于能够跟上早已清醒的精神甦醒过来。「罗世杰……」轻声的呼喊终于变得清晰,罗世杰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亮光过于刺眼导致无法完全睁开,瞇起的隙缝中隐约看见张德皓倾身越过自己,按下位在另一头的呼叫铃。不知道为什么张德皓会在这里,但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他的感觉很好,罗世杰有个衝动想要抱住张德皓,但笨拙僵硬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还好吗?」张德皓握紧罗世杰被冷气吹的冰凉的手,一脸担心地问。罗世杰皱起眉头,适应了光线后终于可以完全张开双眼,勉强点了头后,才突然感觉到左手臂和颈部的疼痛。随着脑袋的清醒,痛觉也随之变得敏感。护理师和医生随即赶到病房,为罗世杰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后,表示目前情况很好,但因为脖子的伤差点很接近颈动脉,所以还是要住院几天观察。张德皓和医生道谢,待全部的人都离开后上前坐回罗世杰床边的椅子。「我睡多久了?」「大概快两天吧。待会你爸妈就会回来了,他们刚才去吃晚餐,顺便回家拿你的换洗衣服。」「……他们有怎样吗?」「阿姨哭得很伤心,一直很自责没有好好照顾你。你明明知道她会承受不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张德皓语气平静,但言语中带着指责。「对不起。」「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老实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死吗?」「没有,我并不想死。」张德皓抽动眉头,露出快哭的表情说:「那究竟是为什么?」「我已经把日记拿给辅导老师了,但你也知道光是靠那份日记根本没什么用,就算老师努力想帮我,如果失败的话就只会让她丢了工作。」张德皓似乎明白,垂落肩膀微微叹口气,难掩失望地说:「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要大家怎么办啊……」「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只想得出这种办法。」「算了,人没事就好。」张德皓垂下眼,不想直视他的道歉,盯着罗世杰手上打点滴的针。「学校那边有发生什么事吗?」张德皓打起精神,挺起腰桿慎重地回答:「如果你是要说揭发真相的事,整体来说很顺利,陈卉均也将日记公开,新闻都在报导这件事。」「不过之后就只能看运气了……」罗世杰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放松许多,但眉宇间尚留一丝忧愁。「不用靠运气,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很明确。」「什么意思?」「王以茜全部都说了。而且可能是昨天就已经行动,今天才来的及上新闻。她不只承认她和蒋老师一起把世瓔逼上绝路,还举发蒋老师对她做的事情……」张德皓欲言又止,最后直接把手机的给他。「你自己看吧,我不想说。」手机画面最上方斗大的标题,写着「少年持刀自残掀出私校狼师」。罗世杰赶紧往下阅读内容,或许是日记被公开,加上王以茜的证词,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得十分详细,虽然有些内容参杂了记者的大胆臆测,但大致上都和事实相同。他快速看过老早就知道的事发过程,直到看见那块最后一块拼图,才终于看清楚完整的真相,还有王以茜那双眼睛背后的恐惧是什么。「受害女学生在老师及社工陪同下,出面指控蒋姓男班导拍下不雅照作为威胁,要求女学生继续做偽证陷害另一名同学,避免影响自己的名声……」罗世杰默默念出内文,茫然地看向张德皓。「听说不只她,还有其他受害者。」罗世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张德皓的手说:「照片……当时蒋老师逼世瓔承认时看的照片!她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啊!那傢伙还把王以茜的照片拿给世瓔看……」蒋老师明知道王以茜身上的伤,反而没有帮助她,还拍下照片当作逼世瓔认罪的筹码。一阵厌恶到想吐的感觉爬上身,罗世杰再次感受到伤口附近的血管随着心脏的运作而跳动,连带让伤口也隐隐作痛。张德皓读出罗世杰眼神中的无助,回握他的手后安慰:「现在所有事都曝光,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她还要说出来呢……?」「之后再问她吧,那是她自己决定这么做,应该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张德皓在罗世杰手背上轻柔的拍了几下。门外有些骚动,张德皓朝门口探出头,听起来像是护理师和刚回来的父母亲解释罗世杰目前的情况。罗母先行进入病房,看见儿子已经能够坐起身,满脸的忧愁一哄而散,双眼泛着眼泪,赶紧上前轻抚着罗世杰的头发。罗世杰很久没这样看着母亲,或许是都没有好好吃饭的关係,她变得更加消瘦,两颊微微凹陷,眼睛红肿的厉害,想到是自己让母亲哭成这样,罗世杰内心充满歉疚。父亲这时也走进来,一同看着这个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儿子,他把手放在罗世杰肩上,大拇指微微搓着。「妈没事吧?」对于身受重伤的儿子的反问,母亲有些惊讶,随后捧起罗世杰的脸庞。「我和爸爸都以为又要失去一个孩子了。都是妈妈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只顾着自己……」「和你们没有关係!」罗世杰知道母亲会向他道歉,赶紧打断她的话。「是我的错,对不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父亲说完将儿子和妻子抱入怀中。熟悉的洗衣精香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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