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茜穿好制服,背起书包,躡手躡脚来到楼梯口,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爸爸已经将近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这件事其实对王以茜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对她来说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不过那天在otel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少女最后究竟有没有成功完成那笔生意也不得而知。妈妈因为爸爸都不回家,每天都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不管是王以茜上学前,或是放学回家,妈妈只要突然想到没回家的爸爸,就会抓着她的手臂用力摇晃,一边大声问她有没有看到爸爸?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妈妈不再管她放学后有没有准时回家,只要妈妈一心只想着爸爸,王以茜总是很自然的被遗忘。楼下听起来像是没有人,整栋楼静悄悄的,但王以茜还是不敢大意,轻手轻脚走下楼。从小时候开始,她便没有太多有关爸爸的记忆。对她而言,那是一个名为爸爸的空壳,里面的填充物都是满满的工作。甚至在幼稚园时,王以茜还以为「爸爸」这个角色,只是妈妈雇来负责工作赚钱的人。直到去了同学家后,看见别人的爸爸和妈妈一样,会一起照顾小孩、给小孩关爱,这才让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家是不正常的。但一回到家后,门关起来,所有不正常的事在这个家也得是正常的。爸爸在刚结婚时就曾经外遇,因此让怀孕中的妈妈开始有了歇斯底里的症状,虽然王以茜出生后爸爸脱序的行为有收敛一些,但妈妈还是持续疑神疑鬼,当然这也变成了他们感情终结的最后一个引爆点。爸爸再也无法忍受妈妈的不定时失控,在王以茜很小的时候提离婚,但妈妈怎么样不肯离。最后就以不离婚,但要以无视爸爸的外遇行为做为条件,继续维持着虚假的夫妻关係。开了条件这件事没有人亲口和王以茜说过,她是从他们吵架的内容知道的。爸爸总是以这个条件要胁妈妈,她也从来没有反驳,只是不停地哭泣。一边想着关于爸爸的淡薄记忆,王以茜终于来到一楼,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放心地把脚跟放回地板走路。正当她松懈了紧绷的神经时,惊觉妈妈就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又宿醉了。已经习惯这种状况的王以茜,像是接收到指令般,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拿了头痛药和一杯水,放在沙发前的小矮桌上,妈妈似乎没有空理会她,只是低着头哀哀叫,也没有发现已经帮她把药端到眼前。王以茜深吸口气,将药罐子和玻璃杯按在桌上,有些不高兴地说:「药放在桌上了,你赶快吃吧。」「那这么远我怎么拿的到?」眼看妈妈连伸手的意愿都没有,王以茜只好忍着怒气再次拿起药,倒了适当的剂量放在她手心里,妈妈看也没看就一把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后将药吞下。王以茜不安分的想,若是拿着能够致命的毒药给她,她应该也会照样吃下去吧?「真是笨死了。」任务完成后,妈妈不忘酸了王以茜。或许是刚刚的坏念头涌现,今天听到这话的王以茜觉得比平常还要不爽,站在原地瞪着妈妈。看王以茜没有离开,妈妈便抬头看着她问:「还站着干麻?快滚去上学啊?」王以茜依旧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傢伙今天是怎么回事?不耐烦了是不是?」接着就是一巴掌打在王以茜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直接倒在地上。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一动也不动,王以茜着实吓了一大跳,因为母亲从来没有打过她的脸。她感觉到眼前开始出现叠影,耳朵嗡嗡作响,一阵反胃涌上喉咙后开始乾咳。她舔舐嘴唇,突然嘴里瀰漫着血味,用舌尖去处碰口腔,发现牙齿边的伤口正流着血。「还不赶快去上学!」王以茜拖着身躯,勉强站了起来,拿着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后便出门。就算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王以茜还是希望走出自家大门后,能够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就像平时被殴打在身躯及小腿上的伤一样,悄悄躲在衣服底下不为人知。来到之前遇见阿义的便利商店,她疾行走进里头附设的厕所。瓦数不够的惨白灯光照在王以茜脸上,让她更起来更加狼狈。被打的左边脸颊已经开始红肿,手指尖触压了一下,如电击般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将嘴里的血吐在洗手台上,漱口完再次用舌尖确认伤口,口腔内被牙齿撞的烂烂的,但似乎已经没有在流血。走出厕所后买了些冰块,打算在去学校的路上能够冰敷一阵子,希望到时能够看起来正常一点。上了公车后扫视车上一遍,整车几乎都是圣修的学生。王以茜低下头,单手压着包着手帕的冰块,另一隻手抓着车上的栏杆,寸步难行往车子里头较空旷的位置移动。有一些好奇的视线朝她望,王以茜心里想着「我只是去拔智齿所以要冰敷」的理由,但她并没有要和谁解释,只是单纯想说服自己没有这么奇怪。在去教室前她又去一趟厕所,再次查看脸颊,脸上发红的地方终于消退一些,但明显比另一边的脸还要肿。打开水龙头冲着被冰冻的手,让相对于温暖的水流流过。整理了一下头发,朝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不带感情的微笑,又随即收起表情走出厕所。还没进到教室,王以茜便看见辅导老师站在自己班级外的走廊,和班长说着话。她在心里嘖了一声,从以前开始王以茜就觉得她真是个多管间事的老师。为了不让老师看到自己的脸,王以茜低着头快步走向教室。就在即将踏入门口时,还是被喊了名字。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