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一切都是误会,在这之前也绝对不能让家人们担心。等待的过程太过煎熬,我只能每天睡前在被子里哭。最近我发现自己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一早起床那种世界要崩塌的感觉就会立刻袭来,甚至有些时候,想要乾脆从这个世界消失。但为了维持正常,我还是拖着身体起床去上学。我今天把那个负面的想法告诉了小方,她感到很惊讶,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感到很害怕。我不会责怪她,毕竟这种事情很难让人做出什么正确的反应。小方说一切都会变好的。目前也只能相信了。一滴雨打在纸上,接着又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水渍,像极了地上的水洼。罗世杰将视线从信纸转移至天空,有一片乌云正在头上缓缓飘着。
若是平常,他会满不在乎地淋着毛毛雨,但是现在为了怕如宝物般的日记滴到雨后字会晕开,他只好躲进复合式游乐设施底下。盘坐在pu地板,罗世杰再次打开了刚才看的那篇日记,用制服下摆将刚才被打湿的地方擦乾。好几个月前,世瓔以太累为理由没吃晚餐,在房间休息。家人们也没有多问,就相信着她说的理由,因为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从那时候开始,罗世杰看到的世瓔,就是她包装过后的假象了吗?外表看起来还是原来的她,但其实内心已经痛苦不堪了。眼眶灼热,但他告诉自己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把紧绷的情绪释放的时候。罗世杰手颤抖着,抽出最后一篇日记。今天下午第一堂课,蒋老师进教室后走上讲台便开始说:「各位同学,前些日子班上的霸凌事件,大家还记得吧?经过大家的努力后,好不容易才落幕。」老师环视台下的学生们,我开始做立难安,自从事情发生以来,我只要听到关于霸凌的事,都忍不住打哆嗦。在讲台上走了几步后,老师继续说:「但是听说最近班上又有霸凌了,有同学可以向老师作证吗?不用害怕,儘管和老师说。」蒋老师用着温柔的声调,冷静沉着对着全班说话,并用眼神扫视着大家。但过了好久,没有一个同学吭声。蒋老师走向小安,在她身边的走道停下,并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在触碰到肩膀的同时她吓得颤抖了一下。「来,你说说看,把你和老师说的话再说一遍。」大家此起彼落发出倒抽气的声音,但也有觉得不屑的冷笑声。小安的肩膀垂下,持续微微地颤抖。我瞪着她的背影,接着小安冷冷地吐出我的名字。我们甚至不熟到她叫我名字我都觉得陌生,第一时间我还反应不过来。我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希望能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但就算指甲已陷入手背,还是无法停止焦虑。我没有,我没有做!为什么到最后一刻还是指向我?我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原以为老师会帮我的,他不应该这样的啊。眼泪又不小心流了下来,我觉得很丢脸、近乎崩溃,又喊了好几次,声音大到全班都听得见了,于是交头接耳的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平时只会对小安露出、令我害怕的表情,现在全都面向自己。没有人肯帮我,因为在这里没有我的朋友。在这个教室里的人,有几个人是欺负过小安的呢?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成为了大家的代罪羔羊,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焦点全都在我身上,我就是被那灼热的目光推上处刑台的罪人。不要再看我了!不要再看了!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境,我想要从这个可怕的视线里醒来。有许多声音传进耳朵里叫我做个了断,我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脑袋里的声音。所以我承认了。说了他们想听的话以后,即便这些视线依旧黏在自己身上,也无所畏惧了。反正我最重视的东西已经消失,没必要再挣扎。只要我消失,一切就可以好好结束,自尊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最后一篇很简短,语句也很片段。罗世杰翻到纸张背后,是一片空白。他仓皇从信封里拿出装在里面的其他纸张,跪在地上把全部都抽出来。白纸上毫无感情的印刷字体散落一地,确认后发现这真的是最后一张了。真的只因为这样,她就离开了?「干!」随着咒骂,罗世杰额头碰地撞在pu地板,右手握紧拳头用力揍在地上,大声吼着:「干!cao你妈的!干!」周遭吵杂袭来,雨下的猛烈,罗世杰的痛苦隐没在雨声中。一次又一次的捶打,手上附着的小石子,让每次与地板碰撞的痛感越加强烈,但罗世杰觉得还不够,压抑着自己的锁链被切断了,毫不保留地宣洩愤怒,也毫不保留地让心里的痛在自己身上烙印,直到手指都破皮、渗出了血,他才停了下来。罗世杰把脸埋在手臂里啜泣,灼热的泪水终于从倔强的双眼流了出来。浮现在脑中的画面像跑马灯,全是像朵白色百合花的世瓔。为什么这件事要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不是我?罗世杰放声大哭,那最后一篇日记被他用力握在手心里,指节上些许的血也沾在上面,变得像皱在一团的卫生纸。他想着世瓔敲着键盘,打下这些字的模样,两眼无神,双手像机械一般,收到脑中的指令打下这些似乎和自己毫无关係的字句,直至最后崩溃的片段话语。他撑起身子,掐住自己手上破皮的伤口,哭声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他看着手中的日记,告诉自己必须振作。因为他必须代替世瓔,说出她想说的话。我可以的,也只能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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