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的郎中,总觉得他脸色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生怕沈如霜是得了不治之症。
郎中长叹一声还是没有接话, 端详着沈如霜略显苍白的脸色,又让她张口看了舌苔, 纠结地搓着粗糙苍老的双手, 声音低沉道:
“这位夫人啊, 您现在确实是喜脉,但是脉象虚弱不稳,加之本身体质阴寒,长久以来又心情郁结不愿意多加活动,所以这一胎没太大把握”
此话一出,沈如霜和姚念雪皆是惊出一身冷汗,对视一眼时都从彼此眸中看到了诧异和不解,不过沈如霜率先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些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原本就觉得这一胎和怀上阿淮的时候不一样,总是磋磨和闹腾着不得安生,小腹也时常有下坠之感,隐约觉得可能要留不住,但是她终究不是太医,分不清这是真实状况还是她的臆想,只能就这样一直惴惴不安地压在心里。
如今听了这位郎中的话,她倒是觉得更加符合现在的境况。
“那么请问大夫,您说的没太大把握,究竟是有多少把握呢?”姚念雪心疼又担忧地望着沈如霜,心中焦虑万分地想知道确切的情况,按捺不住地继续问道。
这位郎中目光复杂地望了沈如霜一样,纠结了片刻深深呼出一口气,抚摸着胡须叹一句“命苦”,缓缓摇着头道:
“若是于我而言,目前来看只有三分把握”
“三分把握?!”姚念雪不禁愣神地问道,三两步走上前去,就差揪着郎中的领子仔细问问了,慌张忧虑地绞着手帕问道:
“此话当真吗?若是找到更好的郎中呢?亦或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保住?”
这话兴许有些歧义,让这位大夫听了以为姚念雪在怀疑他的医术,当即有些不太高兴,脸色微沉地瞥了她们一眼,懒得再去顾虑她们的心绪,说话一下子直接了许多,直截了当道:
“你家夫人这一胎本身就怀的不是时候,原本就已经有过一个孩子,心绪和体质尚且没有完全调理好又怀上了,你自己说说这能好到哪里去?我今日坦白和你们说吧,就算是宫中的御医来看了也不会有什么好话,顶多有四成把握了不得了,除非是你家夫人福大命大,这孩子也有老天庇佑”
听到这位郎中提到了宫中的太医,沈如霜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唇角绽开一抹森冷又讽刺的笑意,刹那间眸中涌上酸涩苦闷的泪水,在逆光之中闪烁如星辰。
那些太医在普通郎中眼中医术高超,定然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实际状况竟然这般不好,甚至可以断定李太医从她刚刚有了身孕的时候可能就已经知道了实情,只不过一直瞒着不肯告诉她,只是将这件事让萧凌安知道,然后他们串通一气骗她。
在她没有察觉身上的异样之时,她真的听信了李太医的话,觉得自己一切都好,只不过是因为心情郁结才会觉得倦怠和疼痛,只要心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甚至还逼着自己每日都在这样的日子里费劲地找些快活的事情。
难怪啊难怪萧凌安不肯告诉她实情,在听她说想要另请郎中的时候神色会有些异样。
这个孩子本就是意外得来的,她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同阿淮一样深沉的爱意,甚至有的时候一想到这个孩子得来的办法,还会心生怨恨,愈发不肯甘心。但是萧凌安肯定一心想要留下这个孩子,那她若是知道了这样的实情,心中只会更加压抑和苦闷
以至于,最后并不想让这个孩子留下来。
“大夫,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那这个孩子是留着好些,还是不必再留下来了呢?”
沈如霜很快就暂且将这些破碎绝望的心绪收起来,警惕地瞥了一眼门口,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在这儿拖延下去,直接这样问道。
“夫人瞧你这话问的,留不留要看你的心意啊。”这位郎中轻笑一声将刚才的不悦掠过,认真地又感受了一次沈如霜的脉象,沉吟一声道:
“这一胎确实很难说,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不过我还是要多嘴告诉夫人一句,若是想要强行保住孩子也是有代价的。等到月份大些,夫人若是不慎流产会有性命之忧,就算将孩子好好地生下来了也有可能天生体弱,能否平安长大这些都不好说,我只是把最坏的状况都告诉夫人,您愿不愿意留下全看你自己”
刚刚说完,沈如霜身形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阵发黑发花,险些不能稳住坐在原处,幸好姚念雪及时扶了一把才没有从椅子上跌落,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没有人听得清楚。
她忽然感觉心口猛然间沉闷又疼痛,仿佛有人用利刃将划开一般,滚烫的鲜血和暖流汹涌而过,连喘息声都短促又剧烈地起伏着,眸中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白皙清瘦的脸颊上滚落,滴在手背上慢慢变凉。
如果一切真的都和这位郎中说的一样,那这个孩子到底活得是有多么艰难呢?
还在她腹中的时候就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出生了也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身体强健地活泼玩闹,可能这辈子都是个药罐子,每一个日夜都要经受病痛的折磨,就算宫中的太医医术高明无微不至,终究也不能代替他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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