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能撼动江山。现在沈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难免会露出破绽,陛下只要稍加留意,到时候一击即中,永绝后患便好。”
说着,他的余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殿外,眼前浮现沈如霜方才伸出冻僵的手,拉着他衣摆的模样,似是哭过一般眼眶发红,目光纯澈又懵懂,带着些渺茫的期望,如同雪地里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他年近知天命,阅尽众生相,极少看到这般干净的眸子,没有欲望与杂念,如山间一汪清泉。
“陛下,”周恒之心底泛上几分不忍,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打量着萧凌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沈姑娘自幼在江南长大,与沈家并不亲厚,嫁给陛下后久居内宅与深宫,并未发现她与沈家有太多的来往,或许”
周恒之还欲说下去,可刚抬头就看到萧凌安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变了,表面上浮着一层笑意,眼底却尽是审视和怀疑,仿佛在俯视着一只驯养的猎犬,若发现不忠,弹指间就可以掐断他的脖颈。
他这才发觉说错了话,急忙住口立在原地,后悔地掐着掌心。
萧凌安生性多疑,这番话听着是为沈如霜辩白,可难免会让人疑心他与沈家的关系,若是埋下了祸根,他自身都难保。
“这种话,朕不想再听到。”萧凌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如坐针毡的周恒之,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不过顾念他是多年心腹,只是冷冷丢下这样一句话。
尽管就一句话,其中的警告和责备之意已十分明显,周恒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同背负着沉重的山石,寒意从足底蔓延到心间,敬畏地叩首道:
“多谢陛下,臣定会谨记在心。”
萧凌安浅浅颔首,让他跪安,安公公好生将周恒之送出了殿门,有些拿不住地回到萧凌安面前,请示道:
“陛下,沈姑娘现在该当如何?”
“让她继续跪着。”
萧凌安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
北风呼啸,吹得殿门吱呀作响,安公公安排人在门前挂上棉布,又添了些上好的银骨炭,将殿内烧得温暖如春,彻底与殿外的冰天雪地隔绝开,让萧凌安舒心地批折子,不受一丝纷扰。
倏忽间,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从门外闯进来,踉跄着行了个礼,喊道:
“不好了!沈沈姑娘倒下了!”
萧凌安笔尖一顿,原本舒展的笔画有些歪斜,笔锋微颤,收尾之处弯弯曲曲,比不上往日朱批那般苍劲有力。但他神色依旧如月下湖面般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去去去,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惊扰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安公公见萧凌安不甚在意的模样,立即训斥了小太监,让他灰溜溜地站在一边。
萧凌安瞥了一眼桌旁的梨木沙漏,细碎的银沙还有一小半未曾流下去,不耐地阖眸揉着眉心道:
“朕记得她曾跪过一整日,怎么才两个时辰就倒下了?难道在宫中养娇贵了不成?”
“陛下,外头下雪了好大的雪”小太监指着殿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被安公公一瞪立刻又噤了声。
萧凌安闻言睁开了双眸,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一般,太阳穴隐隐作痛,眉心都皱在了一块儿,额角青筋显现,幽深的眸中难得出现错乱与茫然,喃喃道:
“下雪了吗”
小太监未见过这般情形,朝安公公挤了挤眼睛,寻求着他的指点。
安公公不敢上前打断萧凌安,只知他向来不喜欢沈如霜,吩咐道:
“把沈姑娘抬回偏殿吧,免得陛下见了心烦。”
小太监应了声,卷起袖子就准备干活,却猝不及防被一个略微暗哑的声音打断。
“等等,”萧凌安半低着头,墨发遮掩着俊秀的脸庞,神色看不明朗,道:
“今日让她留在养心殿吧。”
第8章 承诺
得了萧凌安的意思,所有宫人都不敢怠慢,进进出出地为沈如霜沐浴更衣,太医也仔细诊断一番,亲自熬了药给沈如霜喂下去,直到她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才安心地行礼告退。
夜幕沉沉落下,寝殿的蜡烛熄了大半,忽明忽暗地笼罩着层层纱幔后的身影。
沈如霜双眸紧闭,凝脂般的肌肤柔软细滑,尽管面容上的血色褪尽,唇瓣遍布干纹,也实在难掩姝色。墨发如绸缎般散落堆叠在软枕上,衬得脸庞愈发精致小巧,如同描摹在画上的美人。
忽然间,她似是在梦中受了惊吓,眉尖痛苦地纠缠在一起,急促地张口喘息着,下意识侧过身揪住萧凌安的领口,呓语道:
“我、我没做错”
丝丝清甜的体香钻入萧凌安的鼻翼,熟悉又陌生,让他刹那间有些发愣,本想推开沈如霜的手凝滞在半空中,最终无声落在她腰侧。
暖意在二人紧贴的心口间交融,慢慢流入骨血中,如同羽毛抚过心间的伤口,莫明地心安与慰藉。
萧凌安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目光浸透了夜色般深沉,空荡飘忽的心却缓缓落了下来。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最讨厌的就是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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