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那些烂片,那些院子里的花啊草的,成为她穿越于光影与现实的唯一桥梁,这桥梁是窄的,桥墩是脆弱的,细细的一根,越来越承受不住她的来来回回。
她几乎就要飞在那个美丽幻妙的世界里,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他那天说,他的妻子已经很久没提过你了?”商邵漫不经心地提。
总要直面的。
应隐脱力了一整晚,此刻内心平静,忽然觉得自己敢了。
她顿一顿,心平气和地开口:“沈老师的妻子跟他很恩爱,这部戏,拍到后面那些戏份时,她就几乎住在了片场里,每一场都看着,盯着。我们拍清场戏,不管ng多久,拍到多晚,她都在。我被她看着时,总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
她语速缓缓地说,到这一句,依然要停一停,喘过一个气口,才继续。
“可是她很少跟我说话,她只是看着我,用她那双漂亮的、贤惠端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她什么也没说,就让我觉得自己像在游街示众。拍完这样的戏,我们通常都要去做心理纾解,来让自己尽快出戏。在面对心理医生时,他妻子在他身上装了录音器。”
商邵明白了。
“沈籍后来打电话给我,向我道歉,说给我添了麻烦。我们后来基本就很少再见面了,各种场合碰到,只是客气一两句。他说他妻子已经很久没提过我,也许是这次入戏,真的让她在意了很久。”
商邵抱紧了她:“应隐,你听好,不是你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应隐疲惫已极:“真的吗?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不自觉勾引了他呢?是不是我首先分不清戏内外,给了沈籍错觉和暗示?是不是我的身体太骚,太贱?电影的宣发期,媒体采访,他妻子说,不怕沈籍入戏,因为他不是只看身体的肤浅男人。我看着她的脸,她还是那么坦然端庄,目光看着镜头,像穿过了一切,在审判我。我为我的身体羞耻。”
应隐将脸埋在他心口,热泪顷刻间滚了出来:“商邵,我为我的身体感到羞耻。”
她说出来了,在三年无休无止惶恐、自责、自省和自我厌弃后,她说出来了。
没有出戏的何止沈籍一个?她也没有出戏,从他老婆的目光中,从戏里蔓延到戏外的道德困境中。无论她在红毯上多么艳光四射,她在电影里,再也没有拍过任何清凉戏。
“我很喜欢。”商邵用力将她扶起,看着她潮热的脸,朦胧的眼,认真地、固执地看进她眼底:“我很喜欢。明白吗?应隐,被凝视是每个人的宿命,你是明星,有几千万双眼睛想要通过凝视重塑你、介入你、规训你,但你可以打破它,可以对它说‘不’。你很喜欢你自己,方方面面,如果别人不喜欢,是别人的事,好不好?”
应隐点点头,眼泪眨一下就流一行,喃喃自语:“我很喜欢我自己。”她笑了一下,眼泪让她看不太清商邵,“我是什么样,你就喜欢什么样。”
这是昨晚上他对她说的话,钉入她的灵魂里,和他嵌入她身体里的东西一样深刻、坚硬、牢固。
她的锚,她的真,她的实。
商邵用指腹为她拭去眼泪:“你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应隐破涕笑了一声:“可是也许下一次,出不了戏的是我。”
“我会托住你。”商邵眼也不眨地说:“我一定会托住你。”
第65章
餐车送上来时,跟着一块儿上来的还有失魂落魄的商明羡。
“到底是cy、cathre还是fiona!”
商邵一边亲自检查菜品,一边诧异地问:“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三个是谁?”
“都不是?”商明羡疯了。
商邵“嘘”了一声:“别吵她。”
又沉吟一阵,命人换了支佐餐酒,撤了两道较重的法式炖肉,吩咐完这些,他才转回注意力,顺便道:“客房里的水不够,等下让人送一箱上来。”
哪用等下?他现在说了,自然就有人去安排了,倒是明羡怔了一下:“你不回宁市了?又在这儿常住?”
商邵笑了一笑:“没有,过两天就走,是她爱喝水。”
两人说话声量压得很低,应隐从短暂的补眠中醒来,没听见人声,只闻到食物香气。她本来就累得昏胀,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哪有空仔细想,下了床便下意识往餐厅走去。
穿过起居室的门廊,她低头系着浴袍的腰带,又将长发从领间拨了出来。人声倒是听清了,她愣了一下,想回避,但已然来不及——
商邵陪着商明羡边走边聊,似正要送她出去。
一时间,六目相对三面相觑,脚步生根空气凝固,独有商明羡头上一圈问号如有实质。
三个人:“……”
应隐咕咚吞咽一下,惊恐的目光本能地投向了商邵求助。商邵倒是冷静,抵唇细微地咳嗽一下:“明羡,这是……”
商明羡一摸额头:“我发烧了,我先走……”
应隐只在拍摄广告片的那天,以及后一年的圣诞点灯仪式上跟她见过、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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