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的思绪在看见颂雨楼二楼楹窗间露出的那张脸时全部落空。
沈玉案紧紧地盯着女子,不舍得放开,她比前世初见时扔要稚嫩些,坐在楹窗上,勾着头往下看,双手搭在窗栏上一晃一晃的,和后来的矜傲相较而言,平白多出娇憨可爱。
而沈玉案比她本人还要清楚,等她及笄后,少女风情只会越盛,名动京城不是妄言。
许是他看得久了,少女有些意外,冲他弯眸轻笑,两颊透着若隐若现的梨涡,然后悄悄地躲起来,很快,她又探头探脑出来,和他视线再撞上,似乎没有想到他还在看,少女立即诧异地瞪圆了杏眸。
鲜活,俏然灵动。
沈玉案倏然低头,他鼻子忍不住地发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胸口。
苏韶棠去世后的一年中,他都一直把那两枚平安符随身带在胸口,这是他最后答应女子的要求,莫不敢忘。
但沈玉案摸了个空,也因此,让沈玉案意识到,他又得到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
沈玉案的眼神倏然冷厉,他想到了前世的储君之争,安伯侯府必然是他们拉拢的对象,碍于个人立场,大皇子绝对不会想要苏韶棠和他联姻。
身边骤然响起一道声音,淡淡地颇有些冷清:“都看不见人了,还盯着看?”
沈玉案抬头,就见父亲觑向他,沈佺断了一条手臂,单手拽着缰绳,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长公主的这两个孩子,他不敢去见沈玉晦,却最了解沈玉案,恰是年少,对男女之事还不曾开窍,什么时候盯着一个女子看过这么久?
沈玉案看见那条断臂,眼神稍暗,父亲心存死志,对断臂也是表现得风轻云淡。
前世,他就努力过去挽救父亲的生命,但父亲无声的拒绝才最让人无能为力。
摒弃那些复杂的情绪,沈玉案忽然说:“我想娶她。”
沈佺诧异地看向他,沈玉案外热内冷,看似对谁都温和有礼,但骨子里格外疏离,平日中只对他和明泽亲近,明泽是沈玉案知事后给沈玉晦起的字。
当初长公主去世,他失态下给幼子取名玉晦,等他缓过来后,名字被上了族谱,后悔已然来不及。
自那后,沈佺更不敢去见沈玉晦。
后来沈玉案给其取字,长辈尚在,这本不合礼数,但在他的默认下,这件事也就成了定局。
但即使如此,沈玉案其实对明泽也是愧疚有余而亲近不足,年幼时缺少一同相处,稍年长,沈玉案就随他在边关打仗,而明泽则一直留在京城。
因长公主之故,崇安帝对安伯侯府比镇北侯府信赖得多,明泽留在京城和裴时愠的原因全然不同。
仅仅是因愧疚。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愧对明泽良多,自然不会让他再经历战场上的种种难事。
便是这般一个疏离冷清的人,居然对他说,想要娶一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子?
要不是场合不对,沈佺都要下马检查一番,沈玉案是不是被下了蛊了?
可一想到他和长公主初见时的场景,沈佺又觉得一切都合乎情理,只是沈佺冷着声道:“别逼我踹你。”
很多年不曾听过父亲这种言论,沈玉案嘴角一抽。
沈佺刮向他:“只见一面,不知她姓名年龄,家世如何,是否有婚配,就出此妄言,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沈玉案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是我说错话了。”
很久,等他们快到皇宫时,沈佺不咸不淡的声音才从一旁传来:“那就去查。”
他了解沈玉案,自然听得出沈玉案话中的认真,想娶就去查,查清了就娶。
不要像当年的他,只是晚了一步,就等了将近二十年。
最终只得了短暂几年相处。
后路无言。
他知道他应该去查清真相,为什么他会一次次地重来,又是为什么所有人和事情等到他和苏韶棠成亲那一日就变得格外诡异。
但沈玉案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见他的阿棠。
整整三世。
第一世,他和苏韶棠刚成亲,她就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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