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抱住曹媪的大腿,叽叽喳喳地显摆她的小铃铛,又把她的心思抓过去了。
念念在那里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的,秦二叔真好,二叔人长得好,脾气也好,特别会玩,念念喜欢二叔呢。
曹媪这才听懂了,原来昨天那个“很大的二叔”就是今天这个要认念念做养女的大人。
听起来确实是个好的。
曹媪又心动了,自己琢磨着道:“听听,孩子喜欢那个大人呢,阿檀啊,你也说了,大人是大方好说话的,既然他喜欢我们家念念,虽然认不得女儿,找机会,我求纪大人带着念念多到他面前走动走动,混几分情面,日后啊,说不得还能照顾到孩子。”
“不不不!”阿檀惊恐万分,疯狂摇头,“那个人霸道、蛮横、不讲理,脾气又臭又硬,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等闲人接近不得,我们得躲着他,越远越好。”
曹媪疑惑起来:“是这样吗?”
她低头看了念念一眼:“听过去和念念说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二叔好。”念念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念念喜欢二叔。”
就像大郎、二郎有纪叔叔一样,念念也有二叔呢,小小的孩子在心里模模糊糊地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自己无端端地觉得满足起来。
曹媪弄不清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老人家困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阿檀说不出话来,只得装傻,捂着脸,落荒而逃。
夜色四合,县里的小镇不似府城繁庶,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早就灭了火烛,各家安睡去了。
一更天的梆子声从小巷深处传来,偶尔还有一两声狗吠,空旷而幽静。
秦玄策站在那户人家的院子外徘徊了许久,抬头看了看夜幕,嗯,深沉漆黑,又转头看了看左右,嗯,四下无人。
很好。
他果断地翻过围墙,轻轻一跃,跳到院子里。
曹媪家不大,和周边的乡邻差不多,一进院子,两三间矮房而已,屋舍简陋,砖瓦残缺,在深黑色的夜幕下显得格外陈旧破败。
阿檀就是住在这里?
她抛弃了他,抛弃了晋国公府的安稳富贵,跑到这穷乡僻壤,就是过这样的苦日子吗?
秦玄策恨恨地咬了咬牙,可恨她那个死鬼男人已经不在了,若不然,他要抽出剑来,把那个男人剁成肉泥,再生吞下去!凭什么,那个男人凭什么把他的阿檀抢走,却让她这样受苦。
秦玄策站在原地,拳头握得“咔嗒”作响,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翻涌跌宕的心思压了下去。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借着朦胧的月光,他打量了一下周围。
最侧边的一间小屋子居然还透出一点摇曳的灯光。
秦玄策犹豫了一下,向那间掌着灯的小屋子走去,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孩儿娇柔细嫩的童音:“快煮好了吗?念念好饿好饿,肚子都扁扁了。”
秦玄策心头一跳,放轻了脚步,悄悄靠近去,凑在窗边,从缝隙透进去觑看。
念念裹着小被子,就跟一团棉花似的,堆在小凳子上,还不安分,摇摇摆摆的。
这是一间窄仄昏暗的小厨房,四壁被熏得发黄,收拾得却整齐,横梁上吊着几块腊肉和鱼干,灶台上堆着米粮油盐,带着温和的市井烟火气息。
阿檀生了灶火,在煮东西。
她大约是才从床上起来,没有好好梳妆,头发用木箸盘了一个高髻,尾梢垂在柔美的脖子上,乌发如墨,肌肤欺雪,火光跃动着,映衬着她的脸颊,芙蓉面、桃花眼,丹唇似樱珠,艳光妩媚。
一如当年,天真而妖娆,一点不似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模样。
秦玄策只看了一眼,觉得春夜絮暖,身体燥热,他移开目光,不再多看,避到窗外墙根下,安静地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小孩子家家,大半夜的嚷着要吃东西,你要长不高的,晚饭怎么不好好吃,这么快就饿了。”这是阿檀的声音,和天底下所有当娘的人一样,啰啰嗦嗦。
“晚饭不香。”念念唧唧咕咕,像只小鸟,还很认真地抱怨,“蛋羹不够嫩嫩,鱼汤不够咸咸,娘今晚做饭和平常不一样。”
“偏你嘴刁。”阿檀又气又笑,“娘就心里有事,没留意,差了那么一些些,这都让你吃出来了,嘴巴真叼,不好养活。”
念念“咦”了一声,软软地讨好阿檀:“不好养活吗?那念念可以少吃一点,明天不吃蛋羹了,留着给阿娘吃。”
阿檀笑了起来:“好吧,知道你会哄人,阿娘不吃,你若是蛋羹吃腻味了,阿娘明天买条活鱼,给你做鱼茸粥,好不好?”
念念大约是开心起来,隔空给阿檀亲了好几个飞吻,亲得“吧唧吧唧”的,特别响亮。
秦玄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他背靠着墙,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下弦月,弯如勾弓,月光清浅,春夜柔软。
不敢见,不愿见,不能在她面前折腰低头,只要见她一眼就怕控制不住自己,如此,不如不见,只敢躲在这里偷偷地看着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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