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玄策的心偏偏比铁石还硬,他面无表情,朝她勾了勾手指。
阿檀怔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没有其他人,确实是在叫她。她扭扭捏捏地从门后出来,“哒哒哒”地跑到秦玄策的马前,抬起头,小小声地唤了一句:“二爷。”
秦玄策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檀,严厉地道:“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哪里都不许去,刚刚才说的,你当作耳边风吗?”
阿檀万万想不到他要说的是这个,她吓得眼睛都睁圆了,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抖啊抖的,嗫嚅道:“没有……不是……”
秦玄策轻轻地“哼”了一声,伸手过来。
阿檀以为他又要敲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嘤”了一声。
手掌落下,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摸过。
似乎是炙热而温柔的触感,但阿檀分辨不清楚,因为他只是碰了一下,如同蜻蜓沾水,一触即离,又让她疑心是错觉。
但他的声音却是清晰的,刚硬而坚决:“等我回来。”
他在战马上倨傲地挺直了身体,略一抬手。
一声战鼓响,三千玄甲军齐齐翻身上马,战马仰首发出长长的嘶鸣,锦旗飞扬,轰轰隆隆,风雷卷起,奔涌而去。
阿檀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
天气不太好,乌云沉沉的地压在凉州城上方,带着厚重的阴影,已经连着两天没见到太阳了。雨要下不下的,一丝风都没有,城楼上的战旗低垂,凝重而压抑。
城楼上的士兵明显增多了,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刀与剑。民夫们来来回回,不停地将箭石搬上来,堆在箭楼和弩台上,各处显得拥挤而凌乱。
薛迟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但举止还有点不太利索,他,堂堂都督、偌大的一个魁梧汉子,蹲在弩台的阴影下,两只手拿着一张煎饼,默不作声地啃着。
严兆恭在城楼上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每踱一圈,就停下来骂一下薛迟:“吃吃吃、你还有心思吃?”,或者是,“快走开,这么大个子杵在这里,简直碍事。”
薛迟理亏,忍气吞声,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啃他的煎饼。
没有阳光,城楼上却愈发燥热起来,好似捂在一个巨大的罩子下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严兆恭踱了半天,脚都酸了,总算消停下来,抹了一把汗,恨恨地道:“这鬼天气,怎么不痛快地来场雨,简直要命。”
就在此时,瞭望塔上的士兵大声呼喊了起来:“大人、严大人,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严兆恭马上奔到城楼边,扒拉着往远处看:“哪里?”
连薛迟都跳了起来,一起凑过来:“哪里?”
天与地交接处扬起了尘烟,出现了一大簇黑点,朝凉州城奔驰而来。
城楼上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个个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隔了片刻,瞭望台上的士兵惊喜地叫了起来:“是大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严兆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薛迟把剩下的煎饼一股脑儿塞到嘴里,默不作声,一瘸一拐地下去开城门。
秦玄策率领玄甲军归来,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和黄沙,干涸成斑驳的黑色,刺鼻的铁锈味扑鼻而来。
人和马都已经精疲力竭,挟带着一路尘烟,刚刚踏入城门,几匹战马吐着白沫倒下,马上的骑士滚落下来,趴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
周围的士兵急忙奔过去,将人抬了下去。
严兆恭和薛迟跑着迎了上去:“大将军无恙否?”
秦玄策从马上跳了下来,顺手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了过来,冷静而急促地道:“敌军稍后就到,闭紧城门,加强防守,准备应战。”
严兆恭眼疾手快,接住了抛过来的事物,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头颅,死者怒目圆睁,须发皆张,断口处参差不齐,好似被人生生地扯断似的,一片血肉模糊。
这个头,薛迟是认得的,他脱口而出:“阿史那摩!”
严兆恭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喜悦之情,他反而差点落泪,抱着那个头,“噗通”一下,跪倒在秦玄策的面前,颤声道:“下官无能,无颜面见大将军。”
秦玄策心里一咯噔,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严兆恭的脸涨得又黑又红,愤恨地道:“魏王持天子手谕,强行征调了城中泰半兵力,两日前出城奔赴定州去了。”
他突然伏地痛哭失声:“我没用,我拦不住他,我对不住城中百姓,对不住严家的列祖列宗,我该死啊!”
秦玄策来回千里奔波,已经三天不曾阖眼,此时恍惚有点眩晕的感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耐地闭上眼睛。
周围的士兵来回奔跑忙碌着,战马不耐地刨着蹄子,发出“咴咴”的鸣叫,城门不远处,百姓们聚集在一起,不知做些什么,吵吵嚷嚷的。
一片喧哗中,严兆恭的哭声依旧显得刺耳呕哑,十分难听。
秦玄策生平最恨人哭哭啼啼,对阿檀他还能忍,对严兆恭这样的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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