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坚强。
“昭仁已经长大了,既然是长公主,便应该担起肩上的重担,不能再让皇兄为难了。皇兄尚且能牺牲自己的幸福,本宫是陛下亲妹妹,自然也不甘落后。平素本宫让陛下不省心,可这次不会了。本宫嫁去南国,为虞国安定而活。”
往日嬉笑打闹不谙世事的姑娘没了笑容,一时间变得沉稳许多。
赵婳心里不好受,轻抚她后脑勺。
“皇嫂,今日我来找你,便是已经有了决定,同意去南诏国和亲。因怕皇兄生气,就打算让皇嫂帮忙劝着些。”
赵婳止了动作,“昨夜作出的决定?”
霍岚点头,声音闷闷的,“昨夜许太后来霁华宫找过我,跟我说了一大堆话,我思来想去,便觉得不能不顾百姓安危,眼里不能只有儿女私情。”
赵婳清冷的凤眸微微上挑,反复嚼了嚼霍岚的话。
许太后昨夜去了霁华宫挑拨?
赵婳懊悔,她怎就忘了昨日宴会上许太后一个劲拱火呢!
许太后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是她大意了!昨夜就该去霁华宫陪霍岚。
……
比起思政殿的肃穆,永安宫里可谓是一派喜乐。
晚秋跪在榻边,给许太后捶腿,笑道:“太后娘娘动动嘴皮子,昭仁长公主便同意了,奴婢是听说陛下怒气冲冲就出思政殿,南诏国大皇子满心欢喜出宫去了。”
许太后眼皮一掀,拉了拉衣袖,唇间勾出笑容,有些惋惜道:“兄妹两人置气,可惜哀家没看见这一幕。”
这么些日子,总算有件顺心的事情了。
也不枉她昨夜在霍岚耳边叨叨小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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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婳是在御花园找到霍澹的。
仪仗队退至御花园空道上,谁也不敢上前去,生怕就触了皇帝的逆鳞。
只见霍澹独自靠在假山上,愁眉不展,他这人总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不管再坏的事情,咬牙也要自己扛下来。
这不,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
赵婳正欲过去,高全盛拦住她,劝道:“娘娘,陛下正在气头上,还是莫要过去。”
霍澹那脸色,比六七月暴雨的天还要沉,适才从思政殿出来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高全盛提心吊胆,只盼陛下快些消了这怒气。
“无事,你们都退下。”赵婳叫走御花园侯着的仪仗队。
她劝了小的,又来劝大的,这两兄妹,又在冷战。
霍澹听见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冷眸循声一扫,即便是见赵婳来了,脸上的怒气也丝毫没有消退。
“臣妾跟长公主聊了会儿……”
赵婳刚开口,霍澹黑着张脸,打断道:“她想嫁就嫁,想去千里之外的南诏,就让她去。此事已成定局,休要再说!”
八年前,生母嘱托他好生照顾昭仁,如今他却要将昭仁远嫁南诏。
霍澹愧对生母嘱托。
他连这点小事都不曾办好,还谈什么报仇、掌权?
赵婳叹了口气,道:“你们两兄妹,生闷气的样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她靠在假山上,“昭仁不愿虞国百姓受战乱之苦,下决心去南诏国和亲;昭仁嫁去南诏,她不喜欢异牟硕,这一嫁,注定了不会幸福,明知如此,她还是忍了下来。昭仁适才抱着臣妾,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这次,没给陛下添乱了,陛下能舍弃的东西,她也愿意舍弃。”
霍澹闻言,气道:“她又在胡闹!她一姑娘,这事不需要她操心!”
一场和亲,能缓和两国局势,保两国百姓数十年安定,道理他都懂,他就是想再争取争取,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
“陛下,长公主长大了,知道肩上的担子,也愿意抗下责任,陛下应该欣慰才是。陛下和长公主都在为彼此着想,陛下不答应和亲,是为长公主好,长公主子嫁去南诏举目无亲,这是将殿下往火坑里推;而长公主呢,殿下不想陛下被异牟硕用数万百姓的安宁威胁,宁愿舍弃儿女情长,也要阻止这一切发生,誓不让陛下背负骂名。长公主被迫长大,这不是我们愿看到的,陛下不要就跟昭仁怄气了。昭仁心里也难受,她肯定很想有陛下的安慰。”
霍澹嘴角拧成一线,气道:“和亲能不能成还是后话,朕刚开始同异牟硕周旋,昭仁那丫头倒好,一出来就妥协了。”他看赵婳一眼,无奈又生气,道:“你让朕如何说?准备的话术还没说出口便没了。”
赵婳抚平霍澹紧蹙的眉,道:“只要陛下的圣旨还没下,这事就还有转机。倘若异牟硕能亲自撤回和亲的请求,昭仁就不用嫁了。”
霍澹愁道:“话虽如此,但异牟硕能轻易松口?朕倒是不怕跟南诏正面起冲突,但是这一打,朕愧对南疆百姓,更愧对虞国千万百姓的信任。”
他骑虎难下。
赵婳一阵沉默,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陛下别将结果想得太坏,容臣妾再试一试。”
嫁去南诏与否,事情不到最后,他们就还有机会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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