戥子几个都瞧出来了,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姑娘犯狗脾气,把碗给掀了。
只有裴观,他还不明白阿宝究竟在生什么气。
这会儿两人虽站在一块儿,给裴三夫人行礼请安,可阿宝还带着气,请完安就坐到裴三夫人身边去了。
裴观每日请安,都会问:“母亲昨儿睡得可好?早上吃了什么?”
裴三夫人一把拉过阿宝的手,用动作替阿宝撑腰。
她早知道,自己这儿子认定了的事儿,没这么容易改主意:“昨儿去了大报恩寺,偏巧就遇上了许夫人。”
明明是特意去的,但裴三夫人说瞎话,儿子也只能听着。
裴观接过话头:“我听阿宝说了。”
裴三夫人没等到儿子下一句,她缓缓道:“许夫人确实是好规矩好家教,只是未免太端方了。”她也不跟儿子说虚话,“光看许夫人,这门婚事不成。”
裴观方才皱眉,裴三夫人就道:“我知道许家儿郎人品好,学识好,教养也好。”
一面说一面抬头看看儿子,见裴观不解,裴三夫人这才道出实因:“可咱们既然结亲,就是要来往的,许夫人这人,我不知如何与她来往,当亲家太勉强了些。”
阿宝恨不得搂着裴夫人叫亲娘。
裴三夫人这句,裴观听进去了。
但原来也能来往,如今定也能来往。
“才看过一回,不能贸然下定论,不如再多来往几次,母亲看呢?”
裴三夫人也知道这一回说服不了儿子,但看许夫人的模样,只怕根本没有第二次交往。
她点头:“好,但要是下回还如此,便罢了。”
说完裴三夫人冲着阿宝使眼色,意思让她别顶着来,得摆事实讲道理,让观哥儿自己晓得错处,让他自己改。
阿宝收到裴三夫人的眼色,又被婆婆捏了捏手,半懂不懂。
是让他自己反悔?
屋外的天越来越暗,裴三夫人赶他们:“成啦,快回去,这雨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都回屋罢。”
刚出垂花门,天便暗下来,戥子拿着伞,可出来的时候没拿灯笼。
“我回院中取盏灯笼来。”
她才刚走,雨便倾山倒海似往下灌。
自内院到外院这段路,偏偏没有风雨连廊可走,裴观一把握住阿宝的手腕,将她带进假山石洞中。
两人钻在假山里躲雨,石洞里只有这点地方,外头浓黑一片。
隔着风雨也不知戥子在什么地方。
外头一道闪电,照得洞口雪亮,裴观背手立着:“我知你为何生气。”
阿宝看他,他都知道,怎么还这么固执?
“可你想要的,是我能替珠儿挑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怎么才算十全十美?上无父母在堂,下无兄弟小姑?最好是个万世难寻的痴情种子?”
阿宝顿住。
“阿宝,我非月老,办不了这事。”
又一道闪电,照在阿宝的脸上,她反问裴观:“那要是,我们的女儿呢?生下来,长到大了,你肯将她嫁到许夫人那儿,当许夫人的儿媳妇么?”
这回,轮到裴观哑口无言。
第125章 变幻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这场急雨, 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才还浓云掩日,伸手不见五指, 没一会儿雨收风住, 天光大亮。
戥子撑着伞,螺儿提着灯笼, 在园中四处寻找阿宝和裴观。
两人钻在假山石洞子里, 雨势一大, 裴观便道不好:“这里石洞连着池塘, 怕是要涨水,咱们得到上面石亭中去。”
他解下外袍, 让阿宝搭头上,可这雨似倒灌下来,一件衣裳哪挡得住。
两人淋了个透湿,裴观眼看阿宝衣裙贴在身上, 绞了绞袍子, 裹住她:“走,咱们先回松风院去。”
松风院中,丫头们百无聊赖。
少爷少夫人都在留云山房,纵想使力也没地方可使。
下雨天便聚在一处, 吃着点心闲磕牙。
白露低头做着针线, 那两件寝衣送上去,还是什么话也没有。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一针扎错了,又拆掉针脚重来。
立春瞥了白露一眼, 她对白露在请安那天给她使绊子的事耿耿于怀, 见她神思不属, 笑着磕起瓜子来:“下这死功夫有什么用?”
说着把皮吐到廊外地上。
白露都十八岁了,守完孝,她就十九了。
少爷少夫人好得蜜里调油,她却留云山房的门都摸不进,就算出了孝,少夫人怀上孩子,也只会提自己身边的丫头当通房姨娘。
哪轮得着白露呀?
原来看银杏出嫁,大家还不知究竟两个一等丫头,哪个出路更好些。
如今看来,还是银杏抽身早,昨儿还托人送糖进内院,说怀上了,胎都已经坐稳了,年底要请大家吃红鸡蛋呢。
她在这儿坐了一上午,白露错了几次针,只怕就是因为那把喜糖扎了她的心。
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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