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躺在竹凉席上, 撩起一脑袋头发,枕着瓷枕头,喃喃出声:“古怪, 太古怪了。”
戥子就躺在她身边, 手里拿着扇子,时不时给阿宝扇几下, 再收回胳膊给自己扇几下, 翻个身道:“也不知他作什么妖, 反正你要是嫁他, 我可不跟着。”
“说什么呢你。”阿宝踹了戥子一脚。
“本来就是嘛,你忘了咱们小时候去卫家过夜, 掀开被子,里头是什么?”林家的屋子低矮,陶英红虽已经尽力收拾干净,到了夏日里还是少不了有蚊虫。
卫家要富裕得多, 瓦屋也建得轩阔, 大妞一个人一间屋,墙也粉过,门窗上还装了纱帘。阿宝跟戥子去卫家消夏。
到夜里要睡觉时,一掀被子, 里头绿毛毛的一片!
大妞吓得惊叫出声, 当时就跑出屋去:“娘!娘!”一边哭一边找她娘替她报仇,还用说,肯定是她三哥干的。
阿宝眼疾手快,一把拎起被子抖落拍打, 戥子上脚就踩, 两个小姑娘忙活了好一会儿, 定睛一看,被子里裹着的是构树穗儿,不是真的毛毛虫。
似这种事儿,一桩桩一件件,戥子全记得牢牢的。
阿宝不记得了,听戥子提了才想起来,她搂住戥子道:“你当然要跟我在一块,我不会应的,你放心罢。”
戥子被她搂了一小会,忍不住推开她的手:“热死人了。”一到夏日,睡在阿宝身边半夜都会热醒。
戥子实在热得受不住,抱着被子睡到罗汉榻上去,反正结香每天都会熏一次屋子,根本没蚊虫。
今年夏天,再也没有一腿包了。
留下阿宝还在床上翻滚,卫三喜欢她,她一点也不信。如果卫三那样也算喜欢她,裴老六岂不是很喜欢她了?
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他?她要好好问一问。
裴观自银楼回到国子监,先将银楼掌柜给的定钱单子交给松烟。
“我记着家里有一匣子红宝石,明儿你回去,把东西送到银楼去,隔得十日记着去催一催。”
松烟“哎”一声。
青书上前道:“方才陆博士送了一扎书来,我搁在书房架子下了。”公子不爱让人随意动他的书,书架上的书从来都是他自己收拾,得先看过再分类。
裴观提起那叠书,见扎绳上插了张条子,取下一看,陆仲豫写了两个字“有用”。
“有用?”裴观不解,翻开一看,就是四书五经,这书他柜上有成套的,还特意送一套来干什么?
随手翻开一页,一眼扫去,他紧抿双唇,这哪里是什么四书五经!包了个书皮,里面裹着的俱是些闺中忆语。
陆仲豫特意去市井书肆给裴观寻来的,比之国子监藏书楼里那些,可要香艳动人得多了。
那里头的书都是老套了,这些才是最新的,文辞也美,配得上探花郎一看。
裴观皱眉扫了几眼,文辞虽婉丽,但最上面两册并不是写给妻子的,要么是写给妾的,要么干脆是写给伎子的。
这成什么体统。
刚要将书放下,就见其中一句“爱生于昵,昵则无所不饰。天下鲜有真可爱者矣。”
“天下鲜有真可爱者。”不知不觉便喃喃出声,想起石榴花,半面的荷包,还有她飞鞭卷起帏帽。
松烟备下清粥小菜,在门边道:“公子,饭摆好了。”
就见公子倏地一下把书合上,塞进柜中去,耳根发红。
“公子是不是热着了?要不要回去取些冰来?”
城中早已经暑气蒸腾,但山间还正清凉,入夜得穿春日夹衣才不被山风所侵,不该热呀?公子方才还说要喝热粥呢。
“无事,我不热。”裴观将那几册书俱都塞到柜中,陆仲豫真是闲得没事干了,正好明日考核,干脆让他初阅试卷。
第二日松烟下山回府,宝石之类都由白露收着,他找到白露:“公子吩咐把一匣子红宝石交给我。”
白露应声,很快便被内院取了匣子出来,这一匣子总有二十多颗,都要一起拿走?
“是做什么?”这么一匣,是要给夫人打全套的头面不成?
“公子有用。”
白露笑吟吟道:“那你得给我写个签子,我好记下。”拿了条子,她又问,“我听说,官媒替公子提亲了?”
白露嘴角含笑,官媒提亲的事儿,满京城的传。
四房五房自然得着信儿,四夫人这才急起来,她也不装样了,跑到老太太跟前举荐自家侄女。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