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一点儿也没觉着自己进了京城就不一样,看丫鬟跪下,她惊了片刻,“扑哧”笑出声来:“干什么呢你?”
戥子就从没跪过她。
有个机灵些的,把那丫鬟拉起来带到廊下去。
陶英红才刚当了半天家,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绷住脸:“赶紧给姑娘梳头。”
看剩下的丫头都不敢使劲,干脆自己拿过篦子,梳到一半扯都扯不动,她一使力气,这祖宗还敢嚎。
气得撒开手,由篦子卡在阿宝头发上,没好气地道:“上刨花水。”
阿宝跳起来,捂住脑袋跟陶英红撒娇:“不要!红姨,你就饶了我罢,刨花水有味儿。”
刨花水服帖是服帖,太阳底下晒久了就一股臭树叶子味儿,她最不喜欢这些。
丫头们都是从犯官宅中卖出来的,就连她们平日都不用刨花水,如今听说要给“姑娘”用刨花水,都站住脚跟,不知怎么动弹。
还是戥子问:“是不是该抹点头油?”
“那就用头油,按住她,给我梳!”陶英红往榻上一坐,小丫头赶紧把引枕递到她手边,又跪着给她捶腿。
陶英红哪享过这种福,刚想叫她别跪,又怕这会儿软和了,以后不好治家,一时僵住。
只好在心里默念:进京了,封官儿了,不一样了。
几个丫头七手八脚要按住阿宝,阿宝一旋身,轻巧巧跳到绣墩子上,好险要给众人来个金鸡独立。
丫头们原来都是文官府上的奴婢,哪见过姑娘家这般生猛,当场愣在原地。
陶英红咳嗽一声,戥子适时递上软竹条,她接过去抖一下,竹梢在半空中“哔啪”一声脆响。
哪有如来佛治不了的孙悟空。
阿宝立刻老实,坐到绣墩上,让丫头给她通头发。
不光是阿宝老实了,屋里的丫头婆子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她们见过兵丁打进城来,是个什么光景的。
春日花香再浓,也还未掩住城中的硝烟味。
来了两日,大家大概齐摸明白了,这家是武官,爷们儿都在营里忙,宅中只有姨夫人和大姑娘。
男人嘛,不管是贩夫,还是走卒,总少不了要讨老婆的。
往后怎么说不论,如今且只管讨好姨夫人。
“姨夫人,要不然,奴婢调个花露给姑娘用吧?”其中一个丫鬟猜测着阿宝的喜好,怯生生进言,“花露香得淡些,也不油。”
陶英红点点头。
她便调好花露奉上,因是春日,桃李正浓,用的香就要淡雅。
调上来还怕阿宝不喜欢:“城中别家也惯用花露的。”
阿宝放到鼻前一嗅就笑了,花露还真比刨花水强得多,终于肯让人收拾她的“狮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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