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虽然没有入狱,沈家上下却都被软禁在家。
沈家大家长,沈青梧的父亲丢了官职,日日在家和沈母吵架。鸡飞狗跳,整个家战战兢兢,让沈琢精疲力尽。
这一晚,沈琢回到屋子,立即发现屋中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斗篷人坐在窗角,让沈琢当下去摸刀。
那人摘下斗篷,沈琢目光一缩——“博帅!”
博帅不是被关押在张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越狱?
沈琢没来得及想这些,博容淡淡对他说:“我认识一个神医,但需要想法子让他进东京,给官家吊命。
“沈家有一个飞黄腾达、让过往罪孽既往不咎的机会。只要你接下来,听我的。按照我的计划执行,沈家有机会重振旗鼓。“
沈琢:“有机会?”
博容微笑:“输了,便身与魂俱灭,满门抄斩;赢了,就挟天子以令诸侯。沈家郎君,敢跟着我赌一把吗?”
第99章
离开姜家后,沈青梧在接下来一月内,跟张行简去了很多地方。
东京此时,气氛紧张,暗杀不断。
一位神秘的神医在沈家保护下被请入东京,未通过任何检查,便要入宫为少帝治病。
朝臣斥沈家包藏祸心,沈家出兵,直接与禁卫军为敌,在朝臣中杀出一条血路,顺利入宫。同时,沈氏拿着虎符,私自调动陇右军。
这番行径,分明有“谋反”之意。
禁卫军势力分散,敌人竟在第一时间拿下他们。朝臣们与逆贼沈氏展开唇枪舌战,待有些人反应过来,想往东京外送信,求助宰相张行简时,发现东京已经被封成一铁桶,一只蚂蚁也飞不出去。
风雨昭昭,人心惶惶。
张家门前访客络绎不绝,可惜做主的那人不在,张家门口很快重新门可罗雀。
在这般紧张氛围之下,长林在诸位死士的配合下,要亲自闯一闯博容布下的网,亲自出去,为自家郎君送到信——
是了。
如今东京情形,长林不信是沈家突然变得有勇有谋,布置精确且迅速。沈家若真有如此头脑,便不会放弃沈青梧,也不会让沈青叶离心而走。
必然是博容。
必然是博容选了沈家——博容需要兵马。
他们这些死士,没有防住博容。只好出城请郎君救东京。
可是,长林不明白:博帅到底要做什么?
杀少帝?
他随时可杀。
救少帝?
此时也未曾听闻少帝突然病愈啊。
难道博帅自己想做皇帝?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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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一团乱之时,沈青梧跟着张行简,拜访各类人物。
有些名士,有些隐士;有些村夫,有些走卒。
江河浩浩,天地辽阔。
沈青梧看张行简在天未亮时登某山林三顾茅庐;在深更半夜时,看张行简与街头乞儿聊天喝酒,态度闲然。
她如旁观者一样,看他在做什么。
正如他像旁观者一样,从旁人的口中,去了解李令歌的到来为大周以南带来的影响。
他经常夜不能宿,整宿整宿地在院中踱步,时而望天沉思;他经常给不同的人写信,有时沈青梧睡一觉起来,发现他仍在苦熬。
此人性情坚忍。
沈青梧从另一个角度看张行简——
当她不是从私心角度看他,当她旁观他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在私下做的这些事,沈青梧难说毫无感触。
沈青梧一贯是自我的,自私的。
天下不在她眼中,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她才能睁开眼看旁人。每次助人为乐,也不过是顺手而为。
但是张行简不是。
她觉得他是没什么同情心的。
他疏离有度地看着所有人,做的所有事见的所有人,微妙地影响着整个天下的动向。他对单独个人很少表现出同情,或者说,沈青梧认为他没多少同情心。
他算的一直是全局。
有一次,沈青梧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李令歌?跑遍这么多地方调查这么多,认识这么多人?谁是上位者,以你的能力,对你都没什么影响才对。”
张行简回答:“我是旁人戏称的‘月亮’啊,不是吗?”
他含笑望她:“我自从记入张家嫡系的第一日开始,就注定我此一生都将守君护君,守天下护百姓。众生眼中的‘月亮’,不正是应该做这些吗?”
明月照大道。
明月也照着沟渠。
所有人都被放在眼中时,被牵记在心中时,张行简的存在,才有意义。
不然……何必要太阳落山,何必要月华满天?
做了人家的弟弟,当然要为人家解决麻烦。
做了张家的月亮,当然要为天下人谋利。
沈青梧道:“但是你做的这些事,太曲折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也不会感谢你。”
张行简反问:“梧桐每次救人时,都想要感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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