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偷笑。“上午我跑去见了一个新朋友,刚聊完天跟他拜别,被你抓住了。”“那你是又要回郊外的军部去了?”“嗯。恐怕还要在外消磨一会儿,下午三点有个军人会馆的活动需要出席,我傍晚才回去。”“要照顾朋友,又要管部队,还要应酬,看来你怪忙得。”“小姐你,不是在讽刺我?”“当然不!”“怪我国外待久了,有时候说话,的确容易让本地人产生歧义。”她笑,“诚心夸你日子充实呢,你记住,我只讽刺坏人。”安东司机听着,脸上全是慈祥,一起去前边的那家咖啡馆。千西的朋友,同性、异性的,旧相识的,新结交的一大堆,路上碰到了相聊甚欢不舍得分别,甚至要去喝酒吃饭,那都是常有的事。咖啡到了,安东司机主动坐到隔桌,“小姐先生你们聊,我喝完了就自己回车上等你。”一个略驼的后背留给他们。他们司机保姆,在有钱人家里多少年了,早养成一股子眼力见儿,主子谈事情都会回避。话题断了又被接起来,“田中会想要西式婚礼吗?我怕他难为情不愿意。你跟他讲,花费都不是问题,我可以帮忙。就让雅美风风火火、风风光光的出嫁吧,我不想她在婚礼上还受委屈,好吗?好吗?好的?”她眼角圆圆的,带着乖巧的恳求。藤原信岩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蹲在她脚边的奥利维亚,一大一小,都眼巴巴地瞧着他。朗声笑道:“我会尽力的,我想田中也不会要她受委屈。你和渡边小姐的想法,我都会悉数转达。”他在德国生活过,尽管抽烟,牙齿也刷的整齐又洁白。千西悠哉喝着咖啡,“她胖瘦和我相差不多,可以照着我尺寸量,定一件婚纱,再定做正式婚服。彩杉眼光好,她说她要帮着挑款式,虽然有点太仓促了。”他听她在这喋喋不休:“你要有心理准备。”千西从咖啡和巧克力中抬起头,“嗯?”“不知道她和你说没说过,她结完婚,会先去田中老家待,和公婆住上两年。”“两年!”意识到自己嗓门大了些,她压低声线,“这妮子只说她会去乡下照顾老人家一段时间,没说一待就是两年啊我连她在东京的住处都收拾好了。”“嗯,可以当婚房。”他从善如流,避重就轻。“你别打岔。”她不肯放过他,“我想着她能留在东京生活,才收拾的房子,不是婚房。”藤原信岩:“渡边小姐出嫁给田中,按那边规矩,是至少要侍奉公婆两年。”“什么破规矩。”她不服。他无奈,“规矩就是规矩,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那她还能回东京都吗?”“我无法预测未来,自然不能跟你担保。”他目光炯炯,看着她的脸。“你也知道,她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能当个村姑洗衣做饭?要是田中不是军人,雅美才不要这样活守寡。”她说。后面她就一直反复念这几句。七八分钟,两人就出了咖啡厅,姑娘脸上难掩幽怨,牵着奥利维亚生闷气。不能当面质问田中,就只能瞪着他,弄得他也颇有些无奈和尴尬。奥利维亚忽然发动遁走,她被扯着往前去。原来是循着了麦芽糖的甜香味儿,带她停在一个吹糖人儿的摊子前。藤原信岩跟上前去。“吹糖人不是华人街才有吗?”她好奇嘀咕,又教训嘴馋的奥利维亚,“消化不良不能吃。”奥利维亚正焦急地流口水,前爪又来刨她的腿,眼看一层白色裤袜沾满了爪印,还要被抓破,要闹国际笑话了,她打掉奥利维亚的前腿,“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别挠我了。”店主是日本京都人,说是跟中国北平老师傅学的,摆个摊,自娱自乐的糖果艺术。她好久没玩儿过,新鲜劲儿十足,把奥利维亚抱在怀里给他瞧瞧,欢快道:“那你能吹个它吗?耳朵要像蝴蝶翅膀。”她回头对藤原信岩笑,“给老板一分钟,他吹好了我们就快快回去。”藤原信岩颔首。她脾气来去飞快,转瞬就不见郁色。用她自己跟他形容过的,是吵架这种事不能当真,否则太可怕。“来,小姐你对准这个管子,使劲儿。”千西吹了一口。“不够。”她又弯下腰吹了一口,脸上的腮帮子比河豚还像河豚。手掌大的奥利维亚被竹签串着,很快递到了千西手里。她低头去开手袋,找零钱,藤原信岩已经比她先一步付账,男人的钱夹就放在口袋,一掏就到。一切都愉快进行。他收起钱夹,正要和她打道回府去,一桩意外便猝不及防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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