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溯之选择了最不容易暴露问题的她?”
“不能完全这样说。”她叹了一口气,“秦溯之赌的不是不被人发现,她赌的是秦琴不会有问题。”
“就像秦溯之自己讲的那个生死药水的故事。当初秦琴这枚胚胎是有很大可能寿命短暂,但也有微末的可能会是健康的。”
“秦溯之选择了赌她会是健康的,但是她赌输了。”
“这也是她选择带着秦琴失踪的原因?”
“不,先生。”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莓果汁,纯白的水晶杯衬得果汁更加殷红如血。秦杏觉得如果真的用它来做果冻,绝对要比安吉的那份更有滋味。
“我知道您可能会说这是我在耍技俩,但它的确又是有关于另一个故事的,我暂时还是不能透露。”
深红色的床幔被猛地拉开,隐在其后的男人突然下了床。
他的跛足不知为何格外明显,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秦杏面前。这样的情景本该显得滑稽,但当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秦杏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甚至——她觉得他那张被屏障遮盖的面容上的双眼正带着一股杀意瞪向自己。
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抓住她的下巴,盛着莓果汁的水晶壶因他过于凶狠的动作坠落在地,鲜红的果汁洇入那张惊人柔软的地毯。
“说!你究竟是谁!”
她用那双在夜晚里颜色更深的墨绿色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神情坦荡:
“先生,我是讲故事的琼。”
“如果你只是琼,你怎么可能对她们了解得这么深?”
他抓得她生痛,明明是蜜色的肌肤,他碰触的地方却由于用力过猛泛出白色。
男人的声音隐隐发颤:
“这些事……这些事真的是她临死前……”
他在讲到“死”字上声音急急低下去,很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像是有什么生生卡在男人喉咙里,他看上去有点像是窒息了。
“先生,我是讲故事的琼,您是听故事的人。”
她把手搭在他抓住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眼中并无惧意。
“讲故事的人自当对故事中的每个角色都有所了解。听故事的人——先生,我已经告诉您了,故事势必会存在着错漏和虚构,它并不全是真的。您不必为了它烦扰。”
“更何况,无论如何,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男人像是被钉子生生钉在了原地,他就这样掐着她的下巴,站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似地收回手。
他动作缓慢地整理了一下手套,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声“抱歉”。
秦杏没有回应他,她垂着眸,看着那只躺在地毯上的水晶壶,完好无损,只是果汁倾洒一空。
“最后一个问题。”他突兀地开口。
秦杏闻声抬头,她起了身,不再坐着,语气极恭敬:
“您请问。”
“秦溯之选择带秦琴走,而不是带阿洄走,是因为她爱秦琴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秦杏耗尽了全部的毅力控制自己没有发笑。她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第一次对某个人某一刻的神情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会问出这种问题?
如此执着于“爱”,简直像是刚刚听完睡前故事,耍赖拖延着不肯入睡的孩子问出来的话。
她以令自己都啧啧称奇的自制力保持了自己的不动声色,她平淡地道:
“先生,很多决定常常与‘爱’无关。”
秦杏话音刚落,便感到才恢复正常的气氛陡然又变得诡异起来,她的脑子里立刻飞速回顾着刚才自己的表现,思忖着自己的过失。
那只戴手套的手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这次是搭在她的肩上。
男人以一种温柔到可怖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
“琼,请你再告诉我一次——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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