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只陶壶的那一刻,秦杏感到自己的心都似乎停跳了一拍。她的异样自然没有逃过身旁马克·凯勒的眼睛。“你怎么了?”她不可能记错那种陶壶的模样。光怪陆离的梦纠缠着现实的碎片浮上秦杏的脑海——斑斓多彩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异族长长的银发恰如月光流泻在肩,他举起那只如出一辙的陶壶,指尖抚过图腾样的纹饰。他的声音不知因梦境还是时间变得模糊,像是誊在洇湿纸张上的一行小字。——“长眠者之女,你有没有喝过特里尔别特湖的水?”水流,和着奇异的香气,它汩汩地涌出。她喝了吗?她喝下了那壶中的水吗?“喂!”她感觉到有人用力地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呼喊遥远而变形,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涟波四起的水。“回回神!那都是幻觉!”“喂!秦杏,你听得到吗?”她像是从一团黏稠的糖浆里生生挣出来,汗水浸湿了额边的碎发,大口大口地喘息,喉咙里徘徊着似有似无的血腥气。“秦杏,你还好吗?”马克·凯勒深棕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或许是由于他的断眉,也可能是他此刻的语气,秦杏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一间审讯室。防护装备上急促闪烁的指示灯缓缓熄灭了,秦杏的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现在还好。”马克·凯勒把她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问她:“你怎么突然就陷入幻觉了?”她看向陶壶的方向,它纹丝未动,秦杏的心下一沉。她给马克·凯勒指了指那只陶壶。“你看得见吗?”“什么?你是说那只壶吗?”“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壶?”秦杏追问。“浅褐色的,应该是陶壶,上面有很多花纹。”秦杏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她立刻道:“我们快点走,离开这儿。”他瞧见她的表情,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些缘由,也并不细问,点了点头,同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脚下的那片红土终于稍微平整了些,不再那么“千疮百孔”,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秦杏先开了口:“前段时间我去了普威狄星。”“度假的那个?”“是的。”秦杏想了想道,“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那里游玩的项目并不多,但是确实非常安静,非常美丽,很适合休养。”“所以你见过拉祖姆诺娃上将的父母了?”她看到他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想到马克·凯勒仰慕老林已久,对他的至交好友达莎这样了解倒也正常。“没有,普威狄星那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巧。”马克·凯勒忽地一笑,尽管这个笑明显含了些讽意,秦杏还是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她还是更习惯他板着脸。他感觉到了她的回避,皱起眉,一张脸立刻又沉了下来,这反而教秦杏心下一松。“普威狄星有一半的产权都归拉祖姆诺娃上将的母亲。他们置产的时候,普威狄星一点名气也没有,但现在每年承包出去的盈利说‘盆满钵满’都是小瞧。”秦杏吃了一惊,她原以为达莎的父母只是单纯地住在那儿。她回忆了一下见过面的达莎,达莎不拘小节,甚至有点过于粗朴,完全不像是拥有如此庞大家资的模样。她的一无所知显然使得马克·凯勒很有些得意,他问道:“你吃过刺玫马铃薯吧?”“吃过。”“刺玫马铃薯是拉祖姆诺娃上将的父亲培育出来的,现在也只有他能够成功大规模种植这种作物。市面上售卖的刺玫马铃薯基本上都是他在普威狄星上种出来的。”“之前达莎和老林还为刺玫马铃薯吵过一架。”想起往事的秦杏忍不住笑了笑,“也算不上吵架,他们俩相处起来总是少不了吵闹。”“达莎很喜欢刺玫马铃薯,但老林坚持说它没什么特别的。”“我没和拉祖姆诺娃上将接触过,只有远远地见过她几面。”两人这样你聊一句、我聊一句,气氛不知不觉中轻松了许多,头顶漩涡状的天空慢慢地恢复了原状,秦杏时不时警惕地抬头看上几眼。
“达莎人很好,可能是因为有老林在,我完全不觉得她像位上将。”“军部的人都说拉祖姆诺娃上将治下很严,不少人在她手下待上两天就会自请调离。”马克·凯勒的语气有点轻蔑,显然他看不上那些“逃兵”。“林和拉祖姆诺娃上将是生死之交,拉祖姆诺娃上将在军部话语权很大,你是打算以后进军部吗?”他这句问话暗暗带了点刺,无疑是隐晦地暗指秦杏凭着老林搭上了达莎。秦杏没为此气恼,尽管达莎确实没给她开后门,但接济物资是有的,她的确得到了好处。“我的训练期还长着呢,我没有认真地想过以后的事。”秦杏诚实地回答。“老林也没提过什么,但我觉得他可能会建议我去军部,我自己对军部没什么想法。”“至于政府,我有个在那儿工作的朋友——”一想到刺玫,秦杏满脑子都是她对繁重工作的哭天喊地,“政府好像很忙,我也不太喜欢他们的工作内容。”“皇室呢?舒瓦瑟尔家族这几年都很缺人。”成不衍就是为皇室做事的。秦杏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日常——成不衍偶尔也会给她发讯息分享生活。她差点要打起冷颤。“看来无论去哪里,细想起来都不怎么样。”秦杏感慨道,她问马克·凯勒:“你呢?你打算去哪儿?”“我以为你会斩钉截铁地去军部。”马克·凯勒的眼神复杂。“我没打算靠着别人过日子。”他挑了挑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打算进军部。如果有机会,我想去拉祖姆诺娃上将治下。”这个回答在秦杏的意料之中。“那祝你顺利。”将将平静下来的天空倏地又发生了新变化,深灰色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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