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现年二十三,母父俱丧,亲人只剩一个同胞哥哥陈暮。哥哥在五年前嫁往邻县,无奈遭遇骗婚,他嫁的妻主身染恶疾,吊着半口气撑到陈暮和她表妹拜堂结束,便一蹬腿下了黄泉。还未曾尝过新婚之乐,陈暮就守了寡,原本爱说爱笑的他,如今显得阴沉沉的,前几年总把自己关在家里,觉得街上的男男女女都在偷偷议论他,说他命硬,克死爹娘还不够,连新婚妻主也不放过。这些年听了陈朝的劝说,才渐渐出门,后来干脆不回婆家,返回娘家居住了。因为二人除了些微差异,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陈暮有时会替陈朝去铺子里打点。这几日陈朝去拾翠山采桂花,铺子里的一应事宜便交给了他。不过因为从小陈朝就扮做了女子,到如今陈暮也不知自己能干却不娶夫的妹妹,其实和他一样,是个需要女人疼惜的男郎。陈朝自打回了崇安县,便有些魂不守舍,对于胭脂的配比,时常称错,但因此有了意外之喜,得到许多不同颜色的口脂。虽然他没将做坏的胭脂砸在手里,但作为同胞哥哥,陈暮还是看出他心里有事,似乎还是男女之间纠纠缠缠的情事,因为他自从出门回来,便总是一个人呆呆地笑,问他笑什么,他则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它。所以陈暮断定她终于开了情窍,要给他娶回一位妹夫来了。虽然他婚姻不顺,但他盼着妹妹和未来的妹夫和和美美,多生几位侄女出来,好继承他陈家的十几间胭脂铺。“阿朝,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儿子了?”他在饭桌上问。当啷一声,陈朝掉了筷子,“哪,哪有啊?”“那你这几天总发呆,想什么呢?”陈朝又将筷子拿了回来,夹了一筷子菜,“我在想新的胭脂呢。”而陈暮却是看穿了他,“想新的胭脂想得连筷子都拿反了?”陈朝连忙调整筷头,“一时入神而已,哥,你别疑神疑鬼的。”“我疑神疑鬼?我是怕你错失了一桩大好姻缘。”陈暮给陈朝挑了一筷子没刺的鱼肉,拖长了声调,“你觉得好的,别人自然也会觉得好,要是不抓紧机会,等他许了别人,有你后悔的时候。”陈朝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陈暮的逼问令他不能自欺欺人,这几日他在想着许盎春,眼前似乎总能看见她,颠颠地在林子里上蹿下跳,得了好吃的果子,首先便会分享给他。有时果子太酸,她皱着一张脸也要坚持吃完,边吃边说,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娘说不能糟蹋粮食。”虽然才离开拾翠山几天,陈朝却很怀念那短暂的相处,他甚至生出几分期待,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他也愿意。但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男女之情,他真的喜欢许盎春吗?人的感情可以在一瞬之间便变得如此浓烈?他不敢肯定,便对陈暮道:“我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中意她。”见他终于承认,陈暮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就坐在这儿想。”“想什么?”“想他要是订了婚约,将要成婚了,你心里是什么滋味?”陈朝不禁想起那日,许盎春说她有夫郎,那时他是什么感觉呢?那时他心里酸酸的,胃里也酸酸的,很在意她的夫郎长相如何,家世如何,自己和他相比,差还是不差,或者比他强上许多?后来听她的夫郎弃她而去,当即便开心起来,后来又怨她那狠心的夫郎既没有眼光,觉不出她的好,又伤害了她。夜里细细思量,竟十分羡慕他,一定和许盎春做了许多妻夫之间才能做的事,比如拥抱,比如亲吻。说是羡慕,不如说是嫉妒,他并不希望许盎春是别人的妻主,他想独自拥有她,也想完完全全地属于她。就像他们之间关于小桂花妖的秘密,只有彼此知道。所有纷杂的思绪,忽然有了出口,陈朝的眼眸重新有了飞扬的神采,“我知道了,我会去找她的。”
-------------------------------------在陈朝思念着许盎春的同时,许盎春也在想着他,那日她去小桂花的家找他,却如何都敲不开门。山上的桂花将要败了,香气不如前几日浓郁。许盎春不禁猜测,是陈朝的妖力不足以维持人形,他又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桂花,她不知道哪一棵树才是陈朝的原形,便每一棵都道了别。她想,每年大约只有桂花开时陈朝才会出现,和她玩几天,然后就不见了。想着想着,许盎春的大眼睛里竟然涌出一点泪,她觉得陈朝可怜极了,长得那么高,那么漂亮,却只能守着一座山过,不能去看外面的天地。但她眨了眨眼睛,那点泪就又被她眨了回去,她打算明年这个时候多给小桂花带点好吃的,让他尝尝人间的滋味,不要再白活一回。许青回了桃林镇一趟,发觉江远岫没有派人来寻仇,她的家还是老样子,便彻底放下心,同时心里对江远岫隐隐赞赏,不愧是大家公子,如此宽宏大量,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傻闺女夺了他的清白。于是带着夫郎和女儿心情悠闲地返回了桃林镇,同时又开始给许盎春物色新夫郎。凭许家的家财和许盎春的容貌,若是许青将眼光放得稍稍低一些,愿意的人家也是一抓一大把。西跨院的王清荷有一个弟弟,叫王清枫,今年十六,白白净净,长得略有几分姿色,虽然比江远岫差得远,但绝说不上丑。王清荷在许家做了多年的长工,为人踏实本分,许青对她印象很不错,故而对她的弟弟也高看一眼。许盎春对王清枫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娘让她陪着王清枫出门去逛街,她也乐意,有人陪着她玩就好。只是王清枫寡言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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